空出现的须佐之男强行拽入了死亡女神的神骸腹中,被迫进入了黄泉的国度。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皆失去其意义,当然无法判断自那之后究竟过了多少时日。
化作堕神的须佐之男确实兑现了他的诺言,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须臾之间。
镰鞭的骨节在八岐大蛇的身躯中缓慢地摩擦,像是在替他回味千年来永不愈合的金色创口绵延不绝的隐痛,又像是在提醒着他再度成为囚徒的现在与永无止境的未来。
蛇神曾在狭间苦苦思索了很久,到底要如何才能将天羽羽斩拔出?
最终他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忆起那场审判,他用须佐之男神格成为行刑者的瞬间。
正是这瞬间让他想到了拔出神剑的方法,也确实已经成功。
只是——
棱角分明的骨节再度在他的身体里蠕动,而始作俑者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动着嵌在骨镰上骸骨的神格。
“蛇神,插扌臿了这么久的东西,应该还是插扌臿回去比较习惯,虽然质地稍有不同,但聊胜于无。”
八岐大蛇转动艳丽的眼珠,从眯起的上下眼睑缝隙里觑视着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堕神。
他此时的处境或许与狭间相似,不,若是这么说,可就太看不起近在咫尺的须佐之男了。
“被罪孽反噬的滋味,如何?”
须佐之男望向被缠挂在镰刀尾鞭上的邪神,眼中有辛辣的嘲弄与直白的讽笑——具象了他对邪神毫无掩饰的露骨恶意,就如同具现了死亡的黄泉本身。
八岐大蛇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须佐之男向他发问,并非真的需要他作答。
贯穿了他咽喉的,蛇骨似的镰鞭摧毁了他的嗓子,并完全不准备让其自愈。
八岐大蛇阴暗地揣测这源自堕神记仇的报复,但真实原因或许只是后者实在腻烦了他喋喋不休的花言巧语。
毕竟这里是黄泉,是死亡的母腹,罪恶的始终。
而黄泉此刻的主宰,是夺回了死亡权能的处刑之神,他唯一的猎物已被拖入此间,那么一切的言语都失去意义,剩下的自当只有罪恶必须承受的永罚。
对八岐大蛇来说,带着死神权能再现于自己面前的须佐之男确实出乎意料,至今他尚未想通这究竟是如何发生。
因为无论是千年后的初见,还是初入黄泉时的恶斗,他已三番五次试探了须佐之男,确信他没有作为迦具土的记忆。
情理之中,须佐之男虽然诞生于迦具土的神骸,但却仅是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依然作为沧海之源本身,独自漂浮于世界尽头。
但是,既然没有作为曾毁灭一切的,灭世之火的记忆,他又为何会前往虚沌,寻找黄泉,甚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夺回了死神的权能?
在最初被须佐之男的神识压制时,八岐大蛇窥见了他在虚沌中穿梭的少许片段。
他应该在其中漫游了极长的时光,几乎等同于自己被封印在狭间的千年,只为寻找黄泉的旧主。
须佐之男不可能肆意夺取其他神明的权柄,这一点八岐大蛇相当确信。况且执掌死亡的,初渊的黄泉女神真的可能被如此轻易的夺走权能吗?即使她曾经死于迦具土,但寻找黄泉的须佐之男不过是他的三分之一。
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八岐大蛇无从猜测亦无从知晓的秘事,才会让这等匪夷所思的情况切实发生。
但是现在八岐大蛇并没有继续深入思考此事的余韵。
因着堕化之力从须佐之男身上长出的蛇魔在展开的死神骨相下异变龙化。
从飘带末端扬起的巨龙用黑金的重瞳瞪着昔日的旧主,但又在转瞬即逝的困惑后穷凶极恶地咬穿了鳞片,帮着它现在的主人钳制白鳞巨蟒在雷电中扭动的身躯。
八岐曾经用以侵染须佐之男的力量此刻已被他完全的吸纳掌控,甚至被反过来用于自己身上,成为施予刑罚的帮凶——虽然不至于直接操纵精神,但确实能够影响五感,或许还能施加幻术。
蛇神身躯的末段缠绕在镰刀与须佐之男身上,尾尖几乎勒住后者的脖颈。但盘在须佐之男脖子上的银白小龙紧紧叼住了他的尾巴尖,用猩红的瞳孔悄无声息地地盯着八岐紫色的眼睛窥视。
八岐大蛇确信,他的感官与这条龙化的并不算彻底的小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不过他没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只是被叠加了一层不属于他的,属于那小东西的官能。
至于为何能如此确信,那当然是因为他能够清晰明了的感受到那条小龙正在亢奋地,恬不知耻地用虚开的腹鳞磨蹭着须佐之男的喉结,甚至从中流出透明的黏液。
而面对如此胆大包天的僭越,须佐之男竟破天荒没有一把将它捏死,而是选择无视,这显然与八岐曾经多次悄悄附眼到蛇魔身上窥视须佐之男时的待遇截然不同。
“使用我的力量对付我,这是你堕落后新培养的恶趣味吗?”
八岐让自己的蛇魔代替他被刺穿的嗓子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