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昌醒来时浑身刺疼,周安面无表情地往他身上涂抹药膏,他刚想挥臂动手就被对方识破压制,平静到过分冷淡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不要再试图和我动手。”周安松开了李谷昌的手腕,他收起药膏随手将那一小盒扔到李谷昌胸口,起身离开了床榻。“醒了的话就起来。”他言语间无情得过分残忍,甚至一副连回头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的模样。
“我会和黄大哥一起离开这里,”李谷昌坐起身,他tun上肿痛,一时之间连坐起来都觉吃力,“明天。”他呼吸一滞,在片刻后咬着牙说道。
他的话令周安的脚步顿住,“我说了不准。”郁燥的情绪似是又一次卷土重来,甚至较之昨夜更为激烈。他转过身,看向正站起身的李谷昌。“李谷昌,你莫不是还未想明白?”他开了口,“你对于任何人而言只会是个拖累。冲动、无能、头脑简单——这一切只会给你亲近的人带来麻烦。”
李谷昌气极,他看向周安,似是头一次切实看清对方一般神情复杂。“——周安你早该说清的。”
“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又何必他人提醒?”周安见对方站起身,“但你却素来随心所欲,哪里会考虑到别人。”他收拢宽袖,兀自说着:“你这一生唯一一件做对的事就是认识黄謦,并与之结识。黄謦面貌上佳,文韬武略皆全,与你相比云泥之别。若你有自知之明,早该自惭形秽不是?”周安说到最后,忍不住一声嗤笑。
“你你——怕是恨不得黄兄当你师弟才满意?!”李谷昌口中腥甜,隐约感觉经脉鼓胀似是堵塞,气血难通,一时间有些站不稳,跌坐回床榻上颤抖失力的双手更是撑都撑不住。
“求之不得。”周安冷颜说道,他朝着李谷昌走近几步,“别弄脏我的床榻。”他看着对方几番挣扎却软手软脚的模样,伸手欲将对方搀起。可对方猛地挥臂,周安缩回手躲开了李谷昌挡过来的手臂。大约是气急攻心促使毒素加快,如此提前武功尽失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滚远点!”李谷昌眼中猩红,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不停喘着粗气。他忆起了黄謦的话,之前虽从未想到,但如今却不得不深思。他运气往周安胸口拍去,却愕然发觉了浑身内劲被散,他收回手怔怔看向手掌,忍不住蜷起发颤的手指。
周安端倪一番对方失魂落魄般的反应,淡声道:“——现在,你有自知之明了吗?”他顿了顿,似是耐心十足地为对方讲解起来:“放在以前,你武功即便差但也总比普通人高出两分,但现在,你已与常人并无二样了,留在竹林当个煮药的小厮才是你应该做的。”他甚至觉得这毒药药效来得恰到好处。李谷昌就像是只被打断了腿的狼,整个人的气息都颓败下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谷昌,我今日便启程去柳城了——”黄謦依旧坚持不懈,他心里觉得李谷昌该是跟着自己离开的。
若是之前,李谷昌怕是搏一搏都要和黄謦一同上路的了。可现在,他功力尽失,恐怕只会成为对方一路上的拖累。他犹豫不决,半晌都未答话。外面的黄謦便以为是默许了他孤身上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若是谷昌你之后有意寻我,就来柳城吧。”
听闻黄謦离去,周安心中郁气稍平,眉眼间的冷意也似乎褪去不少。“若是想清楚了,就回你自己屋里,待我唤你。”到底李谷昌只适合做些粗活,周安正考虑着让对方以后做些什么事情。李谷昌吃力地起身,去火炉边捡回了自己的裤子与外衫胡乱套上闷声出了屋子。看在曾经那几年师兄弟的交情份上周安也不计较对方一直以来的无礼,着手继续处理起那些晒干的药草。
李谷昌已知伴其左右的是蛇蝎豺狼,没了武功傍身更是惴惴不安。他不能呆在周安身边,太危险了。李谷昌清楚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回到自己屋内打好了包裹,神经紧绷着打算连夜离开。
他打开门,就看见一身白衫的周安。对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滑到他的肩上挎着的包袱。“打算到哪儿去?”他问着,紧跟着皱起眉:“你一定要这么不识时务吗?”虽说从当初的文字叙述就能够看出李谷昌的脑筋有多执拗,但切实体会又是另一回事。至少在之前几年里,对方听个一两次劝告就会顺从,而非如今屡教不改。
屋里的人往后退了两步,他对周安有了忌惮之心。
“我要离开这里。”李谷昌说道,他神经紧绷表情警惕,像是正窥伺着逃跑机会的狼。
周安的目光骤然冷厉起来,针一般刺在李谷昌身上。“出去给别人添麻烦?”
李谷昌后颈发凉,可却不愿再示弱,“我不想和你动手。”
“是不想还是不能?”周安蓦地出手,李谷昌的反应迟钝,或者应该说即便意识到了想要阻止,身体却再跟不上。他捉住了李谷昌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人压到了桌上。简单、轻易——就像是只无足轻重任由拿捏的蝼蚁,披着叫人生畏的狼皮,却脆弱不堪。
或许能够轻易捏断李谷昌的骨头,对方的力气变得有些绵软不堪,挣扎起来完全撼动不了半分。周安将对方的手扣至头顶,他迟疑着收回一只手,仅仅只靠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