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映出阿道夫疲倦的表情,他支着脑袋,将厚重的大衣裹紧身体,抱着一个小暖炉,像一个老无所依的孤独吸血鬼,缩在沙发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那跳跃的火焰出神。
弗瑞兹的寒冷让他昏昏欲睡,一下地,他就坚持了不到五分钟,立刻躲进了行宫中弟弟的僻静书房。外头有苍凉的号角和狼嚎在回响,艾lun正在为他的妻子举行葬礼,追随圣龙的人们在为那可怜的人送行,一群陌生人,仅仅因为那塔尼亚人的大话,就相信了艾lun是一名救世主。
阿道夫起身,端着暖炉披着长斗篷,懒洋洋地靠在结着冰花的圆形玻璃窗旁,将起雾的玻璃抹出一块视野,观望着送葬的队伍,他唯一的孩子,正走在最前面,长长的银发用那根蓝色的发辫高高束起,骑在漂亮的白马上,一身银色铠甲,蓝色的眼里有悲伤,更有着斗意和决心。
这是一场葬礼,更是一个痴情傻子的饯行。
阿道夫用尽自己的智慧与口才,却劝不住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晶莹剔透的冰棺被众人抬着,躺着他妻子瘦小冰冷的遗体,这群文明程度低下的蛮族叛军们,没有学兽人贵族的礼仪穿上黑色的礼服,而是像是参加一场狂欢庆典,他们戴着动物们的面具,在身上系着七彩斑斓的彩带,用人皮做的小鼓敲着激昂悲切的鼓点,嘴里衔着牛吼器,嗡嗡嗡作响,一路跟随着冰棺舞蹈歌唱。
而本应跟随他这位世界上最优雅的父亲学习的孩子,脸上也用红赭石涂上了复仇的花纹,锃地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勒马高举,嘴里发出龙的吼声,振奋了整个队伍,所有人都拍着自己的嘴,像猿猴一样不停地嚎叫,投奔了圣龙的狼族们也仰头悲号,和着那浑厚凄厉的龙鸣,这些声音宛如海啸地震,惊飞了远处的飞鸟,吓跑了林中的鹿群。
“救世主”手里的宝剑劈开了绑住冰棺的锁链,所有的哀声瞬间停止,就连那跟在队伍旁边的巨人,也微垂着眼眸,默然不动,比他成为一座山时更加地沉默哀伤。世界静得这样突然,苍鹰掠过人群头顶时的长鸣变成了宇宙中唯一的声音,化成了一个简单有力的符号印在人的心头。
弗瑞兹大教堂的金色大门缓缓打开,冰棺被送进了这座神殿,所有人单膝跪地,手执于胸,向送别一个英雄,而不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一般,肃穆凝望,看着失去主人的银色骑士亲手将最后一朵白玫瑰放在微笑的少年胸前。
艾lun眼里饱含着泪水,亲自关上了那扇用纯金打造的天堂之门,门阖上时发出轰然巨响,美丽的龙最后吻了一下这扇墓门,接着两手往上一挥,冰雪漫天而来,将这座宏伟的教堂完全冰封。
阿道夫在这温暖孤独的房间里,隔着一扇窗,看着自己的孩子与那野心勃勃的朋友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接着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士,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便张开了雪白的翅膀,腾飞而起,往那座同他一样洁白无瑕的都城飞去。
阿道夫离开了窗户,又坐回了那沙发中,继续面对那摇曳跳动的炉火。
他早该料到如此。
自己必定会像以前一样孤独,并且还会更孤独,但他知道,生命迟早会战胜忧伤,他在不远的未来,虽然依旧孤独,但不会像此刻这样心痛凄凉,他依然能潇洒个地像个神明一般,继续在这让他热爱的世界里独来独往,探索并发现更多有趣的事。
寻找能够为自己生下孩子的新娘,相信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并教导出能理解自己的孩子,这是他持续了数千年的愿望。可是在数不清的失败中,他将得不到陪伴的孤怨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新娘上,他知道这是神的旨意,却不敢怪罪那天上的至尊,只能靠折磨弱者来显示自己的力量。
他永远也不会为了那些被他折磨致死的新娘道歉,因为阿道夫自己确实从别人的鲜血和痛苦中得到了快乐,他有扭曲又残酷的嗜好,他的快乐必须要带着罪恶才能叫他欢愉。偶尔将身体借用给撒旦的经历,不过让他更早明白了罪恶的快乐,恶魔从不会将人变化,他们怂恿蛊惑那些伪君子,就像阿道夫,与撒旦的共处和交流,不过让阿道夫卸下了伪装,顺从了他丑陋残忍的内心,停止了扮演让弟弟和国民爱戴的高尚黑王子的假角色。
他的孤独是罪有应得,他确实算得上世界上最无情残忍的人,他唯一热爱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好让自己能永远做这缤纷世界的观察者。
阿道夫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会在幸福靠近时,不自觉地去摧毁拒绝它们,就像他对待阿诺。
墙边的挂钟敲响了,黄昏到了,这里却大雪纷飞,看不到橙色的夕阳。阿道夫在昏暗中苦笑了一笑,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幸好”
命运之番的离去并没有让他像父亲那样疯了一样的地步,幸好他有更加热爱的东西在,他突然振作起来,因为想到自己依旧会活下去,还能遇到数不清的人,谁能说他将来不会遇见一个比那阿耶卡少年更值得自己爱的人呢,就算自己也会失去那个人,可是他只要一直活下去,就必定会再次遇见那种让人害怕又珍惜的怦然心动。
【我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