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巴别lun
清爽的晨风从波光粼粼的东面海洋吹来,似乎还弥留着星月的碎屑,闪闪发光又凉爽怡人,看上去似乎是闪光的白色浪花照亮的世界,而不是那温和的朝阳。
这是阿诺离开人世的第一个早晨,世界依旧美丽缤纷,永不停歇。
阿道夫站在库玛城最北边的瀑布顶上往身后望去,昨夜那座充满悲伤的小城在晨辉中看上去如此宁静优美,换一个角度看,站得高些,离得远些,那么,就连瘟疫和死亡所带来的寂静与不安,都会在灿烂的自然中化为微不足道的事物,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美。
山顶的风夹着瀑布溅起的水汽吹在他面上,阿道夫想,这便是神之所以毫无仁慈和绝对公正的原因。一个人站得那样高,离芸芸众生那么远,怎么可能会被他们之间的眼泪感动到呢,天上的帝王根本瞧不见那晶莹的ye珠,甚至连大地上多了几座坟都分辩不清。
那座有着红棕色圆顶的钟楼里,突然飞出一群白鸽,接着,阿道夫便听到了悠扬的钟声懒洋洋地从小城里传来,他掏出口袋里的旧怀表,按动锁扣,表盖啪地一声弹起,露出一张兄弟两幼时的袖珍肖像画。
六点整
阿道夫看完时间,收起怀表转过身去,他唯一的孩子正抱着那具黑紫的尸体,沉浸在化不开的悲伤中,忘记了活着的rou体必须要有所行动才可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一具死物瘫坐不动。
“我的孩子,”阿道夫在艾lun面前单膝跪下,将那低垂的美丽脸庞轻轻捧起,极其温柔地叫了他一声,用自己又凉又薄的唇吻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它们因为悲伤而不再神采奕奕,却因为充满了生命而依旧明亮shi润。
父子两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地蹭着对方的面颊,这是龙和龙之间特有的亲昵行为,伤心欲绝的孩子被血缘之间的神秘纽带唤醒了一些意识,他额头抵在阿道夫的肩上,依旧哭不出眼泪,只是阖动着有些发干的红唇,对整个世界问道。
“我该怎么办。”
阿道夫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背,替他理好一绺散开的银发,对他说,“我的孩子,你这样美丽,像这个世界一样美丽,你该站起来,去爱更多的东西,有数不清的东西值得我们去热爱。”
艾lun抬起脸,那双蓝眼睛显得茫然又天真,在看到父亲鼓励的眼神后,立刻又露出了痛苦的固执,朝他吼道,“你为什么不替他伤心,因为你根本就不爱他,你杀了我的母亲,又占有了我的爱人,现在又为什么还赖在我的身边看我难过。”
对于这样的指责,阿道夫一点也不感到生气,他像他们脚踩着的这片大地一样沉着又深情,像是有无限的耐心,继续对这并不爱自己的孩子说着,“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没有人知道恶魔阿道夫有一个小愿望,他想有一个能与他分享世界的孩子,而艾lun,你是我用数不清的岁月和无辜性命换来的宝物,一个父亲不可能会对自己伤心的孩子袖手旁观的。”
阿道夫看到艾lun眼里的惊讶,便紧紧地将他拥抱进怀里,仿佛想让他听听自己的心跳声是不是在说谎,“艾lun,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你,可你要知道,我爱你,胜过爱他,更何况他已经走了,他迟早会走,会离开你的,爱情对我们来说只是昙花一现的幸福,你还年轻,所以才会为这必然的死别感到难过。对我们龙来说,除了亲情,其他的一切感情都必将失去,这是你第一次伤心,但你只要还活着,而你肯定还会活下去,以后你必然会伤心第二次,伤心第三次直到你明白,除了与你一样永远活着的亲人外,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东西值得我们付出过分强烈的情感。”
艾lun盯着他的亲生父亲,就像在盯着一个在讲外语的疯子,阿道夫知道他的孩子现在不会明白他的话,他自己也是靠着天生的智慧和惨痛的经历才真正明白并接受这一切的,但他仍旧说下去,为了有一天艾lun能想起这番话并在痛苦中开悟。
“艾lun,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心血!”
阿道夫站了起来,几乎是在呐喊一般,对着他说,如果艾lun了解眼前的男人,明白他平时是一个外表高贵内心冷酷的傲慢者和苦行者,就知道,这个认为向外泄露自己情绪是不体面又可耻的男人,现在对他这样的高声呐喊,是一种多么罕见的激情表露。
若是阿诺还活着,他必定会瞧出阿道夫此刻的心焦,这个欺诈师是多想向自己的孩子表明自己对他爱的真诚性。可惜,唯一了解这个大骗子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具皮囊躺在父子两之间。
“艾lun,你可以为了怀里的尸体痛哭流涕一夜,一年,十年,但是你迟早要站起来往前走。你该热爱的是生命,请你,恳求你,我的孩子,像你的父亲一样,要永远热爱生命,永远不与它分离,我会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教你这世界上最玄妙的知识与技能,你会发现世界的好,会明白自己这份生命为你带来的权利,请你与我一起欣赏这个世界,好吗。”
阿道夫从来没有这样热烈的向人剖白自己的感情,他明明是要劝慰眼前的孩子,却像是为了自己的愿望在恳求别人的陪伴,几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