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压上去,能感受到图案的起伏、轮廓。这间小木屋有几分像祁不砚在苗疆天水寨孤山上住的木屋,看着倒是令他生了一丝熟悉感,他还是头一次离开木屋那么久。但也仅是一丝熟悉感罢了。并无别的情绪。祁不砚天生凉薄,很少会对东西产生不舍,对他住过十几年的地方也是,只是较于其他地方,他更愿意回苗疆天水寨而已。那里方便炼蛊。他收回放在胭脂盒上的手。贺岁安买这盒胭脂的本意不是为了化妆,此刻闻着透过胭脂盒散发出来的丝缕清香,却又想拿来尝试了,想看看涂胭脂的自己。她拧开胭脂盒,再用帕子擦干净手,伸进去点了点里面装有的红色胭脂,小心涂抹到唇上。“这个颜色好不好看?”她随口问一句。祁不砚抚上贺岁安的唇角,轻轻地揩上面的胭脂,弄得他指尖也泛起了胭脂红:“好看。”贺岁安低眼看他触碰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心脏跳快一拍,下意识地偏开脸,他指尖便划过了她的脸,带过一道鲜艳的红胭脂痕。她站起身。“那我去照照镜子。”却被祁不砚拉住了手,贺岁安脚步顿住,回首。祁不砚仰起头,看已经站起身的她,他常年披散着的头发分成几缕落在身后,落在肩前,墨黑发尾自然微卷,银饰为之添色。从贺岁安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祁不砚修长的脖颈,不时滚动一下的喉结,靛青色衣领里若隐若现的锁骨,薄薄皮肤下的血管。他忽唤她:“贺岁安。”贺岁安:“嗯?”“亲我吧。”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少年闭上了眼,极轻地道:“我想被你亲了。”风叩窗, 吹拂过他们,祁不砚拉住贺岁安的那只手的蝴蝶银链小幅度地晃,擦过她的手背。祁不砚安静闭眼的样子,透着一抹与他不太相符的温顺, 却又不会叫人感到违和, 反而想相信这便是真正的他, 良善、柔和。可她知道是假象。他并不良善, 亦不柔和。他擅长炼蛊, 睚眦必报,几乎没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共情能力微乎其微, 不受世间礼义廉耻的约束, 有游离于人性之外的漠然。不知为何, 她感觉自己很熟悉祁不砚,不是相处时间长的熟悉,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从贺岁安初次见他, 就莫名地产生了这种感觉。但她不觉得有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性格, 只要不会因此伤害别人,不必为了迎合他人而改变。最重要的是,祁不砚从未伤害过她,贺岁安虽失忆了, 但骨子里还是贺岁安,还是她自己, 思想观念没发生过太大的改变。祁不砚待她好。贺岁安也想待他好。譬如,贺岁安可以在不违背自己行事底线的前提下, 尽量地满足祁不砚,况且, 她不知为何也有点喜欢与他相处、亲近。她垂眸看了祁不砚一会儿。既不排斥,又时不时沉浸在享受中,那是不是就是意味着她有点喜欢与祁不砚相处、亲近,亦或仍然是纯粹、无他的生理享受?他的皮囊颜色太盛,总会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想要亲近的念头,其实贺岁安也不懂这些,她以前应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罢了。不想了。她现在一深思,脑袋便疼。祁不砚得不到想要的,正欲睁眼,在睁眼的前一瞬,贺岁安俯身吻住了他,他瞬间感到柔软、微凉,是专属于她的触感与温度。呼出来的气息是热的,顺着他们接吻时贴合的唇角传入祁不砚的口中,他下意识张嘴,随着吻的加深,鼻梁蹭过她的脸颊。唇齿相依。气息纠缠得难舍难分。还坐着的祁不砚情不自禁地抬手,搂住本是站着又弯下腰来亲吻自己的贺岁安的腰,她的几缕青丝垂落,扫过他的皮肤。
少年还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很长,似能落到贺岁安脸上,接吻时很轻地颤。很奇怪,他今天被贺岁安吻,比往日更激动、兴奋。这种情绪是一层层递进的。以前祁不砚被贺岁安吻,或吻她,会有欢愉感。这是他很早便知道的事。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每一次的接吻,乃至更亲密的接触会使他的兴奋欢愉感逐步地递升。兴奋欢愉感不应该是处于不变,或者是逐渐地减弱么。祁不砚炼蛊、杀人分明就是这样的,第一次炼成蛊,第一次杀人,很兴奋;随着炼蛊、杀人的次数越多,兴奋度逐渐地下降了。如今,炼蛊、杀人的兴奋始终停留在一个值里,不上不下。然而,在贺岁安身上,不是的。随着亲密的次数增加,他只体会到了日渐攀升的兴奋欢愉。今天,此时此刻,祁不砚被她吻得有些失神了。指尖麻得厉害。像是有种情绪将他勒住了。这是什么情绪,前所未有的陌生,却又叫祁不砚欲罢不能,他微战栗着,反倒搂紧了贺岁安的腰,一点点地承受她的吻。他侧脸漫上chao红。祁不砚用舌尖轻柔地勾缠住吻着他的贺岁安,他稍稍地睁开了眼,似chaoshi的眼底含着一丝对未知情绪的迷离,他又闭上了眼。闭着眼,承受吻的神情让祁不砚看起来像信徒正进行朝圣活动,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跳动的频率似有些不同了。贺岁安弯下腰,捧住祁不砚的脸,低头吻着他。而祁不砚扬起脖颈,搂住她的腰,仰头被她吻着,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皎白弓弦。长安实行着“伍鼓至三鼓”的宵禁,每日的子时开始宵禁,百姓在此期间不得擅自外出。只有特殊日子,长安才会暂弛宵禁,否则一切如初。现在到亥时了。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长安大街的上方悬挂了一串串的红色灯笼,万灯齐燃,彩色丝带飘在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