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若受私情所扰,误了国政,岂不悲哉?”
“明公果然敢言。”李令月莞尔笑着,心中忆起那个婉娈的女子,她却又不禁反驳道,“阿翁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依我看,情之一字亦是如此。有的人因它误了事,有的人却可能因追求它而自我勉励,最终有所大成。这一切不能怪情,要怪便只能怪那个人自身不够明晰,分不清何为轻,何为重。”
明崇俨赞许地笑了笑,“公主所言亦是在理。道法自然,不可同一而语。”
“明公谬赞。”李令月虚拱了拱手,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忽又笑着转了话题,“素闻明公相术高超,不知可否为我看上一看?”
明崇俨颔首,“公主既然有兴致,那贫道便为公主观上一观。”
“有劳。”李令月微微笑着,任明崇俨细细打量,她虽然信道,但实际上却并不信这些巫术面术。不过若是这些巫术面术可以让武后改了心思,允她入仕,那她便就要重视起来,借此为自己所用。
观望之时,李令月见明崇俨的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不由好奇道:“明公可是看出了些什么?勿要多虑,直言便好。”
明崇俨捋须回道:“公主这相……富贵之极。”
“哦?”李令月饶有兴致地觑向他,她可不信只一个富贵之极便让明崇俨皱了眉头。
明崇俨望着那张笑意盈盈、实则暗藏玄机的俏脸,恍惚见到了含元殿上执掌国策的武后,竟是禁不住有些瑟缩。果然同他所观的一样,这太平公主也有帝王之相,只是想要坐稳,却不及他的兄长相王李旦。看来,几年后,这大唐又将风起云涌了。
含蓄一笑,明崇俨自然不会把这些话道于李令月听,他只含糊地回道:“是,公主贵人之相,日后必有大成。”
“明公又在说笑。我一个女子,又能有何大成?”李令月虚以委蛇,她弯起眉毛娇俏地笑了,“听闻明公时常入宫谒见阿娘。”
明崇俨面色一怔,忙道:“公主,贫道入宫只是和天后商讨政事。”
李令月勾唇一笑,上辈子她就听人说过明崇俨和自己的母亲走得很近,今日一探果然如此。心头不由同情起她那位老实的阿耶,面上却仍是淡淡笑意,道:“明公为何如此心急?我只是想让明公帮忙传句话。”
“公主,”明崇俨掩饰性地抚了抚胡髯,“公主如此身份,若想传话给天后,又何须贫道?”
“那还不是因为阿娘更信明公……”特意顿了顿,李令月见明崇俨的额角微微跳了跳,她忽又话题一转,接道,“明公Jing通神道,说出来的话自是比我这个小女子更易让人信服。”
“公主谬赞。”明崇俨笑着,却让人察觉不到笑意,“不知公主想让贫道说什么?”
“我想让明公告知与阿娘,若是想成就大业,则必须要我在身旁。”
“这……”明崇俨面上一怔,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公主想参手政事。
李令月盈盈一笑,安抚道:“明公放心。我只是在太平观待得乏了,想回大明宫去住而已。”
“公主……”明崇俨有些推脱,李令月见了,却依旧是一副言笑晏晏的亲和模样,“阿娘虽然更信明公所言,但阿耶和几位兄长那里,似是更愿意信我这个女儿和妹妹呢。”
这是在威胁他,若是不帮忙,她就要把自己和武后的事,说给皇帝皇子听。明崇俨虽然不信李令月会出卖自己的母亲,但皇家的人不可以常理来看,万中有一,他对此还真是多有顾虑。几经思量,终还是决定顺了对方的意。
“不过是一句话语,公主思家心切,贫道又有何道理不依?”
李令月看着那人虚假的笑意,心中尽是不屑,可面上却还带着笑意,拱手回道:“如此,多谢明公了。他日若生变故,我必会护着令郎。”
李令月说这话不过是忆起明崇俨过些时日便会身亡,空留个还未及第的儿子在世上,想依着这句话的情分照拂一番。本是好意,但在明崇俨听来,却觉着是对方拿儿子的安危来威胁自己。又是一阵心惊,他拱手回礼,模样倒是诚挚了几分,“承公主照料。”
李令月笑着颔首,事已办成,她想人家也不愿再看见自己,遂主动告了辞。一想到自己即将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可人女子,李令月的面上便不禁浮起笑容,沿路上,她特意又跑到东市,为上官婉儿置办了几件首饰。
回到太平观后,她先去了趟书房。
书房内,苏慕蓁正把着妹妹的手,一脸温和地教她临帖。李令月看着她这温柔体贴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横刀劈石的影子?
慕蓁真的是很疼爱她的妹妹啊。李令月摇头苦笑,她本是想来告诉苏慕蓁即将回宫,让她做好准备的,但见着两姐妹如此静谧,却是不忍打扰,自行先去了后院。
身骑骏马,手握弓弦,箭飞离弦,直中红心,竟是箭无虚发。李令月对这近一年的练习颇为满意,她想日后见到婉儿时,一定要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好让她对自己多些称赞。调转马头,李令月又射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