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当年去你们飞鹰的选训资格都他妈没挣到。不过没关系,现在你们几个牛逼的,不也是跟我一块儿坐这儿喝酒侃大山吗哈哈,知足!”
一会儿又是赵全的惜言如金和字字肺腑:“靖东,在哪儿都一样能当个好兵。”
再一会儿,又变成徐政委的语重心长:“东子,当年你调动的太急,我都没来得及找你好好谈谈。我知道高游的牺牲对你刺激很大,心理干预作用也微乎其微,可是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老实跟你说,我不满意。”
陆甘宁的话跟着进了耳蜗:“陈靖东,你看看你现在,一点锐气都没有。他妈的还有个兵样吗?一副疲沓油滑的官僚作风。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在我队上的时候不是这样,甚至在飞鹰,就更不用提了。你是个好苗子,放在后勤部糟蹋了。”
眼眶发热,是无法将息的疼痛,排山倒海。
被封存的过往,借着酒媒,恣意冲垮了厚重的防护门,汹涌涌出,鲜活如昨。
高游跟他关系好,夸张点讲,整个野战部队和飞鹰特种兵大队都知道。
他俩是同年入伍新兵,上下铺,从新兵连再到同一个部队,后来参加飞鹰选训,一起熬过魔鬼集中营,以令人骄傲的成绩双双留在飞鹰,戴上了所有当兵的人最向往最渴望的特种兵袖章。
从那天起,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责任,他们踩在生死线上默默的出击,肩并肩背靠着背,默契连着信任,一起浇灌在心底生根发芽,变成生命中牢不可破的一部分。
他俩在飞鹰待了三年多,一次又一次惊险万分的任务,好在都活着回来了。
大伤小伤的,那是军人的功勋章,不会让人退缩,只会激起更强大的勇气。
那次出的任务难度不算小。高游作为飞鹰当年最厉害的爆破手出征,陈靖东是狙击手。
变故发生的时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高游装好了所有爆破装置并按下了延时启动的开关,结果任务人物不知道接获了什么电话,叫嚷着全员陷入疯狂警戒的状态。
高游出不来了。
陈靖东当时就趴在距离高游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两百米,他全力冲刺不过二十二秒。可是他动不了,队长在通讯频道里嗓子都变调劈叉了。
全员进入一级警戒。原地。不许擅自行动!
扣着扳机的手指一直在抖,陈靖东就趴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仓库,泪流满面。
三分钟,倒计时。
高游在耳麦里轻松的笑,无所谓的样子。
东子,哥给你唱首歌吧。
曾共渡患难日子,总有乐趣。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奔波的风雨里,不羁的醒与醉……
那次出征的所有队员都哭了。
在陈靖东总是取笑他口音不准的粤语歌声中,爆炸的刺眼光芒凝成高游短暂却怒放青春最后的生命礼花。
一块儿训练一块儿打闹的岁月里,高游那小子最喜欢讲的就是香港老电影古惑仔里面那句江湖气十足的话——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原来陈靖东不乐意听,总骂他丧。直到高游死,陈靖东才知道,以后他想骂,都没人可骂了。
陈靖东吸吸鼻子,没头没脑的扯了一把卷纸捂在脸上。
那次任务完成后归队,他就不行了。
这种不行体现在各方面。最初是心理上,心理辅导和干预完全不起作用,陈靖东整夜整夜抽烟,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刺耳的爆炸声和刺目的闪光。后来慢慢严重了,开始影响到他的训练他的日常。直到有一次打靶场上,一个刚刚进队不到一年的新人,十枪比对打掉了他的自尊,陈靖东放下枪就明白了,自己在飞鹰,再无立足之地。
心里其实很清楚,飞鹰从不缺他们这种津津乐道的好搭档好兄弟,默契十足以一挡十。同样,好兄弟好搭档一块儿出去没能一块儿回来的,陈靖东高游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的。他的心情,一定有人能懂。可是别人不懂,对陈靖东个人而言,这种失去兄弟的感觉是毁灭性的,是无可避免、永远不竭的伤痛。
那种杀伤力,大到可以对抗他引以为傲的职业,将之毁于一旦。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卫国一通电话,果断的将他拎回了A市后勤部。他陈靖东当了一回最不光彩怂货到家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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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到家前,陈妈妈给陈靖东来了电话,絮絮叨叨吩咐他天气凉别急着脱单,棉毛裤也再捂一段时间。完了还埋怨他,小坤都不在A市了,也不见他陈靖东回家吃饭。
这样一提,就勾起了陈靖东不愿意去想的那个孩子。
给方坤打电话之前,陈靖东不是没犹豫过。
做朋友也好,兄弟也罢,不干预对方的家事应该是底线。
可是他忘不了方坤临走时候一步三回头的依恋,他担心那孩子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