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的不得了!喜极而泣!”
不知何故,凤岐看着陆长卿这样子,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纵是再冷清理智,也难以无动于衷。对陆长卿儿时的印象此刻倒模糊了,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吞北狄,扩南疆,十年之内声名鹤立,一举杀进镐京,将王权践踏脚下。既是将才亦是枭雄,无论后世如何评论,他都已在王朝历史上重重按下一笔。
当年陆疏桐谋逆,凤岐若是当真与他对决,必定面临入朝以来最严峻的挑战。战神栖桐君与军师凤岐,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然而陆疏桐终究还是对他狠不下心。如今的陆长卿因为恨意驱使,反而跨出了这一步,将西北庆国的势力发展到极致。凤岐无数次夜观星象,今日却在一个人身上,真实地体会到了决定命运的星辰就在眼前的感觉。
天有荧惑,坠于城南,将灭周室。当年若不是崂山的方士们传出这个预言,文王也不会捉拿镐京南城生辰八字相符的幼儿,更不会流放自己的在宫中南殿里诞生的亲生儿子公子留深。
然而人仿佛始终算不过天,芙蓉夫人在归宁时于镐京南门外马车上生下次子陆长卿,而陆长卿也终于在二十八年后夺京弑王。
凤岐一生只在乎周朝国祚,而周朝国祚却正是因为他衰落。
如果陆长卿没有对他爱之深,恨之切,或许天下局面不会如今日。
凤岐又呕出鲜血,这一次却不是咬破舌尖的伪装,他胸口闷痛,不断有甜腥涌上喉咙。宫中长时间的虐待,数日来的奔波,绞尽心血的谋划,终于一股脑压来。他眼前黑蒙一片,冷汗如瀑,神识涣散。
陆长卿的手覆盖在他的背上,一股热流涌入经脉。凤岐已不省人事,陆长卿抹了一把脸,才惊觉满手鲜血。
情之一字,无关理智。原来他对这男人的感情,已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会更1万5千字~~嘿嘿
我喜欢虐文,但是不喜欢让人心情灰暗,所以尽量朝这个方向努力,打造生机勃勃的虐~~
你们都对辞世依旧耿耿于怀,那我只好删去了……此文HE啊
☆、第十六章
当凤岐意识到时,他已经躺在了军帐里。昏沉中有人走到他身旁,他油生恍如隔世之感,浑浑噩噩地低唤道:“疏桐……”
昏睡中他盗汗得厉害,此时浑身都已shi透,鬓发粘在脸颊上,被汗水打成一缕缕的。
陆长卿盘膝坐在旁边,沉默须臾,道:“……我在这儿,你想要什么,要喝水么?”
凤岐的手在毛毡上摸索,陆长卿看了片刻,握住了他的手。那手细长瘦削,冰凉入骨,与陆长卿儿时记忆中的温暖有力大不相同。因为手筋被挑断过,凤岐总有些用不上劲儿,一只手便不停地重复抓握的动作。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过去只能仰望的男人,如今却在他手心瑟瑟发抖。这一次次的抓握宛若尖针般一下下刺痛陆长卿的心,他知道自己直到现在都是爱着这男人的,爱他便不忍伤他,不伤他便对不起兄长。
“疏桐……我……”
陆长卿静静端详着他微微蠕动的苍白嘴唇。
“我……死后,你……不要让他们知道……否则……军心……涣散……”一缕鲜血从凤岐苍白的嘴角淌下,陆长卿用帕子替他擦去。
“……我不让他们知道。”陆长卿说。
“疏桐,你创的狴犴阵法,我……恐怕没有机会陪你演练……”凤岐喘息道,“你……不要伤心……尽快撤离此地……”
“……我若死了……你不必内疚……谢谢你,这、这些年……我为你……死……并不……后悔……”
陆长卿如鲠在喉,艰涩道:“……凤岐,你又在装病是不是,你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
然而似是否定他的质疑,凤岐又猛然咳出一口鲜血。他浑身抖得像筛子,汗水一层一层地冒出,原本滚烫的身体,反而变得冰冷。
他一定是梦到了当年为陆疏桐挡箭那一晚的事,陆长卿听陆疏桐讲起过,每每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
士兵在帐外报,抓到三个在营地附近窥伺的人。陆长卿放不下凤岐,下令将三人带入。却不料,来者竟是那小院中的老者和他两个孙子。
两个孩子并排站在一起,更加难以分辨,连右眼角的红痣都一模一样。
谢戟扫了抱着凤岐的陆长卿一眼,皱着眉坐到了军帐的角落。谢砚几步跑过去,惊诧地回头问老者:“爷爷,他就是国师凤岐?他好像病了?”
老头儿也走了过去,瞧着凤岐雪白的脸,叹道:“国师,您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庆侯,国师病得不轻,容我给他把把脉。”
陆长卿审视着老者,问:“靖侯没有为难你们?林中阵的事他们难道没有追究?”
老者哈哈一笑:“庆侯倒也不是鲁莽的人,我和凤岐玄渊他们的酒鬼师父是老交情了,玄渊那小子不敢为难我。”
陆长卿知道那林中阵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