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接过来,荒原客便捏开凤岐的嘴,“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了,往里灌吧。”
陆长卿小心翼翼喂了一勺,药汁却顺着他的嘴角流出。荒原客又吩咐道:“谢砚,你去揪根芦苇杆来!”
谢砚正要跑出去,陆长卿却含了口药,捧住凤岐的头伏身哺进他嘴中。
第一次碰触这个男人的唇,那玷污神明对内心的撼动,让陆长卿无法再注意到周围的人。亲吻凤岐在过去是绝对不可想象的事,如今他却虚弱无力地靠在自己怀中任由摆弄。是这个男人便弱小了,还是自己变强大了?
荒原客面露异色,怔了怔,让到了一旁。谢砚呆若木鸡,半天才道:“长卿哥哥,你……对他真好。他可是个男人呢……”
只有谢戟神色如常,对荒原客道:“爷爷,我再去煎一碗四物汤,等他醒来补补血。”
陆长卿对帐中的三人视而不见,只专心地一口口哺喂怀中的男人。男人的唇并不十分甜美,然而这种干燥微凉的触感,却让他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酸痛却又幸福。
正在这时,帐外一阵嘈杂,士兵风尘仆仆冲进行辕来报:“祝侯带兵袭营!”
靖侯占据关城,背信弃盟;祝侯又从后面奔袭,着实腹背受敌。陆长卿仍是含了药喂凤岐,士兵见他置若罔闻,反而怀抱着一名男子做出亲昵举动,不由手足无措。
“长卿哥哥……”谢砚轻轻扯扯陆长卿的衣角。
陆长卿喂完了最后一口药,才抬起头,对士兵道:“布阵迎敌!”
他将凤岐轻轻放在厚厚的毛毡上,为他掖好鹿皮毯子,拎起弓箭走出了行辕。
祝侯为报一箭之仇,杀入镐京后便一路直追而来。
陆长卿站在阵首,轻哂道:“敌军奔袭疲乏,我军以逸待劳。看来明颂这是活腻了,我只好送他一程!”
埋伏在一侧山坡的弓箭手已张满了弓,紧紧盯着不远处滚滚而来的尘土。
就在那飞沙走石的军马正要闯入阵门时,有一单骑骤然从山坡上驰下,马扬起前蹄,发出高声嘶鸣。
“祝侯莫要入阵,且听我一言!”骑手是个女子,一身江湖客打扮。
楚军大将孟善望着那女子惊道:“你是何人?”
明颂眼见陆长卿严阵以待,知道突袭之事败露,又见得这女子,忙令三军停止前进,对孟善低语:“这人是纪侯萧怀瑾的妹妹纪萧,她为人古怪,不呆在闺房中,反倒喜欢女扮男装在江湖上厮混。”
言罢他又冲着山坡拱了拱手,高声道,“萧女侠,两军交战在即,你有何话说?”
纪萧正在马上打量着陆长卿,见他默然独立于万人之阵中,青裘白马,清明简远,孤俊无朋,不由暗自惊叹。这样的庆侯,实在与她想象中那权欲熏天的乱臣贼子截然不同。
纪萧回应道:“祝侯殿下,你与庆侯拼杀,必定两败俱伤。如今犬戎攻城在即,若为大周国祚着想,不如暂时结盟,共同拒戎。”
“庆侯?陆长卿他是弑王篡位的逆贼!”祝侯不屑道。
“庆侯之罪,是我朝内政,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外患。”纪萧道。
祝侯面露不忿之色,“纪侯就是这么教你的?让我与这等乱臣贼子同谋?诸位将士,我们今日诛杀逆贼,用他的血祭奠先王,恭请先王的佑护!”
孟善正要率军杀入阵中,忽然听得一人幽幽道:“明颂,你对我教管妹妹的方式有何不满?”
不仅祝侯一愣,连陆长卿都讶然地循声望去。
一队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两军中间,为首的青骢马上,一个绿衣男子神色Yin郁地睨着祝侯。
陆长卿从未见过比这男子身上的衣衫更绿的颜色。
祝侯尴尬地拱了拱手:“纪侯,想不到你也来了。”
纪萧策马从山坡上跑下,枣红马在纪侯身边围转了几圈,“兄长,你终于到了!”
纪侯萧怀瑾看着她这一身男子装束,恹恹地叹了口气。纪侯身旁,一个灰衣的青年微笑着打圆场:“阿萧,许久不见,还是这么Jing神。”
纪萧被他从萧怀瑾的哀怨中解脱,嫣然道:“辛檗,你也来了!。”
纪侯一向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是故备受众人瞩目。然而陆长卿一心只想着行辕中重病的凤岐,无意与他周旋。
祝侯道:“纪侯莫要生气,萧女侠闻名朝野,还是你教养的好。”
“纪侯不远千里赶来,可是为了劝我休战?”他又道。
萧怀瑾一双眼总似睁不开一般,此刻眉峰一耸,便给人一种轻蔑之感,“你打你的,与我何干?我是来找国师的。”
祝侯大惊:“国师?国师大人已经被陆长卿这厮车裂了,你竟不知?”
纪侯不屑地说:“凤岐大人的死讯我这辈子总共听过六回,早就听腻了。若他死了,我就立刻弃了侯爵,削发为僧。”
行辕中荒原客叼着烟杆子,一脸踌躇地望着凤岐。谢戟坐在门口,谢砚怒道:“哥你让开!我要去找长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