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已经过了好几天。
临近除夕,街上年味十足,白于煁迟迟不肯回老宅。
除了和生意场的朋友小聚几次,其余时间都窝在鼓钟山庄,不用去公司,没有事情可做,也不愿意走,一年难得闲暇的时光就这么被他浪费在别墅,一日三餐都是助理买好送过来。
助理是个年轻男子,次次来都能感受到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冰气息,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让人瑟瑟发抖,他不敢多嘴,本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送饭,定时雇佣家政钟点工收拾房子。
中午的食盒根本没拆封,白于煁饿了一顿,把才送来的晚餐打开吃,吃到一半难以入喉,却没有饱腹感。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顺便看了看有没有未接消息。
没有。
自那晚起,周锡就没有回来,手机依然关机,他不太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冷落的态度让他莫名火大,还夹杂着一种自己也尚未察觉的被无端忽视的委屈。
为什么不回来?就算是因为余颜颜也该打电话说一声,而不是关机。他无法做到和颜悦色去思考这件事,几天的时间足够让他在咬牙切齿的盛怒之下生出一丝没由来的心慌。
甚至忘记考虑周锡为什么应该给他打电话。周锡没有给他报备行程的义务。他们是床上交易,并没有约定可以相互干涉对方的生活。
陆潘琴打电话来,催他赶快回去,他总说“不急”,他也不知道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只是在想等周锡回来一定要好好质问,问他有没有摆清自己的角色,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然后待得到满意的答案,摔门离去,一定要这样才能善罢甘休,平复心中的怒气。
“陆姨让我问你到底忙些什么?”
梁覃在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想起白于煁前几天的冷淡,怕他没缓过来,憋太久怒急攻心,担忧道:“阿煁,你还好吧?那天周锡说你可能会不舒服,我看着还好就没问,后来因为沈西洋就给忘……”
“你说什么?”
梁覃心想果然如此:“你是不是不想听到沈西洋的名字?”
白于煁拧眉,语气有些冷:“我问你周锡说什么?那天是哪天?”
“就我来接你的那天啊,周锡也来了,不是你让他的吗?”梁覃反应过来自己跑错茬,听见那头没出声,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他一起进来的,撞见你和沈…在墙上…咳…干那啥,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很着急的样子,走之前说如果发现你不舒服,就让我帮你揉一揉肚子。所以你那天有没有不舒……”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白于煁握着手机,黑眸深邃不明,说不出是恼怒还是惊喜更多,周锡来过,这是他没想到的。
眼前不禁浮闪那晚的场景,沈西洋把他钳制在墙上,发了疯似地咬他,对峙,推开,无情嘲讽……从周锡那个角度,能看到什么?听到多少?
既然来了,哪怕再急,也应该说一声。
时钟滴滴答答,每一下都响在白于煁心上,越搅越乱。
他想见他。
猛然冒出这个想法,脑子一热,匆忙换好衣鞋出门,被冬日的冷风寒雪嗖嗖扑在脸颊上,睫毛上飘落几块冰晶,软软的,肌肤上冰凉的触觉让他的理智又瞬间回笼,思路变得清晰明朗。
去哪里找人都不知道,找到人又该怎样询问也不清楚,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好笑,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急躁得上蹿下跳,冷静下来后倚靠在门边,看这漫天大雪,他一人独立,空旷,眼里装的东西和平时无差,明明白白。
门外的雪人已经融化成一滩半圆弧雪球,围巾,树枝都被埋在雪堆里,只露出一角彰显自己的存在。白于煁走过去,赤着手把雪刨开,扯出旧红色围巾,捏在手心像冰块。
不觉得冷。
进屋用热水将围巾软化,冰渣子和水一齐流入下水道,围巾展现出本来的颜色。摸了摸,尽管摸到一手shi意,白于煁想起来堆雪人那天,戴在手上的毛绒手套也是这种感觉,很温暖。
他慢条斯理烘干水,拨通助理的电话:“去查市医院一个叫余颜颜的病人住在哪个病房,尽快给我。”
*
周锡每天在医院照顾余颜颜,需要换洗的衣物从租屋里拿过来,都是些旧衣服,他不介意,能穿就行。
余颜颜身上的管子一天天减少,经过医生同意,取下氧气罩后,她艰难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哥,不要做手术了好不好,好难受啊。”
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眼睛里水盈盈的,眨一眨就会有泪花溢出来,那里面真的有痛楚。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周锡一时顿在原地,手上拿着预备清洗的苹果,不上不下。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小时候缺失父母的疼爱,也很少接触有父母疼爱的小孩,所以他不会去羡慕。世界是平衡的,失去的父母是亲情,得到的孤儿院的老师和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