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
宋清平这个人其实长得还挺俊的,要是可以,我也每年春祭秋狩早早的守在路上等着给他送花。
他那眼波流转,随便在我周遭瞥上一眼,我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宋清平用他的酒杯碰碰我的杯子:“殿下在想什么?再不吃,酒都冷了。”
我不能实话实说,我只好告诉自己,宋清平根本不怎么好看,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待久了,越看他越觉得顺眼,才会觉得他好看。
宋清平见我不说话,又低声说:“吃了冷酒,仔细受了风寒。”
他凑过来,饮了一口我杯中的酒水,又咂舌,酒气、大概是一点泪花,在他眼中晕出一些朦胧的光来。他说:“我替殿下尝过了,还不冷,温着呢。”
他这个人吃了酒倒是多话,比平常聒噪,也比平常大胆些,都敢凑过来吃我的酒了。
有个词说“醉玉颓山”,实在是很好。
玉山将崩,把正站在山下仰观高山的我埋得严严实实的。
我把大氅的帽子给他扣上,也就再看不见他的侧脸:“你也仔细着凉。”
耽搁的这一阵子,我杯中的酒是真的冷了,我用炉火暖它,又等不及,只一会儿就拿回来吃了。
这回倒是宋清平喊我:“殿下,你过来点,我们中间透风。”
我不理他,指着天边飞过的一只黑黢黢的影子说:“你看那只鸟还在这儿,它今晚指定要冻死了。”
宋清平放远目光瞧了一阵,然后说:“殿下,这是鸿雁,不会冻死的。等明早雪停了,我们去九原各处找,肯定能找见一点浅浅的印子,那个就是它飞过雪地的痕迹。”
“好罢,你说的都对。”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多吃了两口酒,我的思绪也开始四处乱飞。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雪落在院子里,还有些白的光。天地颠倒,我与宋清平仿佛就盘腿坐在银河边伸手舀酒喝,一探手没能舀起酒来,却抓住一个炙热的星子,再把它揣在怀里,等到不暖了就随手往外一抛,伸手另取一只过来。
虽说有星子可供取暖,但我与宋清平之间还透着风,于是我们再坐得近些。一直到银河里的酒都被我们吃完了,银河也就散了。
我与宋清平就被打回人间,而在人间又是另一个冬季,我们在院子里继续吃酒。
我们还是随口说着闲话,说起书院和宫里的朋友们。
几个姑娘怕冷,想来是早就睡了。沈燕鸣也该是早早地就睡了,这时候他们应该梦得正好,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屋外下雪了。沈林薄这时候说不定正借着雪光夜读,开心了再yin一两首诗。
沈清净大概比较逍遥,他或许也正拥着暖炉、赏着雪景、吃着小酒。
不过沈清净是一个人,一个人喝酒容易尝出一点寂寞,更何况是在白茫茫一片天地之间,容易感觉天底下只剩自己一个人。
这么一个个地想过去,还是我与宋清平活得最好。
回过神来,我夺过宋清平的酒杯:“行了行了,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没人送我回房间去。”
宋清平只用清明的眼神看了我那么一瞬,随后很快又垂下脑袋,轻轻唤了我一声:“殿下。”
我把酒杯塞还给他:“行吧行吧,你喝吧,随你喝吧,等会儿我自己扶着墙跳回去。”
宋清平没接,我就把酒杯塞到他的手心里,他也没拿稳,那酒杯落在地上,又滚下台阶,落在了雪地上。
他趴在我肩上号了两声,也没哭,就是喊了两声“殿下”。别人醉了都喊“娘亲”,他倒好,喝醉了喊我。
“你做什么?我又没骂你,对不住,我错了。”我拍了拍他的脸,“你醒醒,你睡着了我们就得在屋外过夜了。”
宋清平猛的一下抓住我的手,然后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他隔得这么远都能看见天上飞的是什么鸟,现在却连我都认不出来。
他问我:“殿下,现在是哪一辈子?”
“没有哪一辈子,只有一辈子。你怎么喝酒还喝出了下辈子的感觉?”
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我:“哪一辈子?”
我只好随口应说:“这一辈子,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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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有些醉,再醒来的时候正好好的躺在床上,断了的脚也好好的架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好好的。
若不是宋清平大氅和鞋子都没脱,就趴在床边睡了,我几乎要以为昨晚上赏雪吃酒是我睡着了做的一场梦。
不远处厨房传来骂声,说是柜子里丢了一个酒杯。
又过了一会儿,魏檐下床来在院子里扫雪。他的伤好得比我快,很早之前就能下床活动了。笤帚划过地面,发出唰唰的声响,然后我就听见魏檐在院子里喊:“谁拿出来的酒杯?”
宋清平猛地坐起来,捏着鼻梁缓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我闭着眼睛装睡,只感觉他帮我掖了掖被角,随后还是坐在床边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