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孟朝阳奋力摇头,搜肠刮肚地挤出一句话:“这类花朵并不、不是女画家的专利,很多著名的男画家也画,像、像雷诺阿……”(雷诺阿根本不是这种风格好不好)说出这种羞耻的吹捧,完全没有表达出自己高(装)雅(逼)的欣赏,他好想给自己一耳光。
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魏行风显然很高兴。他笑着说:“跟你直说,这画是我画的,你是第一个完全理解这画立意的人,还给了我那么好的评语。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喝啤酒。”
孟朝阳暗自舒了口气,悄悄往裤缝上擦了擦手,在心里乐开了花。
转到吧台前坐下,魏行风开了两瓶酒,和孟朝阳边喝边聊天。
两人面对面坐的极近,可以闻到魏行风身上淡淡的须后水香味。他显然很重视仪表,头发整洁,衣服洁净,即使曾在午后的烈日下骑电动车,看上去也像一直坐在冷气房里一样清爽,是个雅痞风的吧仔。而孟朝阳的衬衫领带上却泅着汗印,浑身散发着粗蠢的臭气。
这样的对比让孟朝阳自惭形秽,既想离他远一点,免得他闻到不好的气息;又想离他近一点,犹如蜜蜂遇到香花,是难以抵挡的天然吸引。
孟朝阳正胡思乱想着,冷不妨魏行风的吧仔同事忽然开口:“你既然喜欢他的画,不如买下吧。又不贵,一幅打印的装饰画也要几百块呢,这还是真正的油画。要是行风以后成了大画家,你没准儿能赚大钱。”
魏行风笑着赶同事:“你闭嘴吧。杯子洗了吗?还有空儿瞎扯淡。”
“我这帮你推销呢。”
“哎呦,那我得谢谢你!你快滚去把杯子洗了,过来一起喝酒。”
打发走同事,魏行风冲孟朝阳笑道:“说实话,你要是很喜欢又有闲钱,可以照顾下我的生意,价格可以商量。”
孟朝阳刚才注意到那幅画标的价格是七百,砍价的话最后四、五百块就可以买下,的确比印刷的装饰画还便宜。魏行风的才华就这样廉价吗?甚至还有他拉下脸推销?也是,在酒吧里打工,他肯定混得不好,卖画也是为了糊口。才华这种东西,在不懂的人里并不比印刷画更高端。
孟朝阳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替魏行风不值。
“好吧,我买。不用降价,就七百。”孟朝阳毫不犹豫地说:“你微信号是多少?我现在就转钱给你。”
魏行风先是惊讶,继而感激一笑,“我给你打个折,五百。”不等孟朝阳开口,他忙道:“友情价。”说完就龙飞凤舞地写下微信号。
这是要和自己交朋友了吗?如此轻而易举就续上那段无疾而终的友谊?
孟朝阳高兴得发晕,连着和魏行风碰了三次杯。后来魏行风的同事孙磊也加入进来,三个人喝得十分尽兴,有好几次喝嗨的时候,孟朝阳差点就和魏行风提从前了,但想到魏行风早已忘记自己的事实,相认的话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重逢就让他变回成那个自卑羞怯的少年。
结果那天晚上,孟朝阳喝到烂醉,都对过去守口如瓶。
第2章
很小的时候孟朝阳的父母就离婚了。他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
母亲是个严厉能干的女人,对孟朝阳管教很严,所以他从小就十分安静乖巧,是个放在哪里都不起眼的影子似的人物——和每个同学都保持友好而疏淡的距离,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成绩中等偏下,不会出风头也绝不给人添麻烦。
影子似的孟朝阳其实是有小野心的。
望着难以融入的热闹人群,他忍不住会生出一点孤芳自赏,幻想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不需要亲密的朋友,不需要小孩幼稚吵闹的游戏,自有一片超越同龄人的、无法为外人了解的天地。在这个天地里,他可以弃绝孤寂、落寞,自得其乐。
画画就是他的桃花源。
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别的小孩拖着鼻涕追逐打闹的时候,他拖着鼻涕涂鸦。别的小孩在座位上坐不到五分钟,他却可以成小时地沉浸在画图中。他妈看他喜欢美术就送他参加培训班,从幼儿园一直上到初中。
开始他和母亲都带着想要培养出个画家的期望,而他也确实参加过不少比赛拿过不少奖,但离成为画家始终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尽管他上课无比认真,习作也特别努力,可用老师的话说“这孩子缺少一点儿灵气,可以成好画匠却成不了好画家。”
“灵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孟朝阳糊涂了。是素描的基本功,还是用色的技法?他每次习作的成绩都名列前茅还不够吗?他忍不住问老师,而每位老师的回答都不同,有说要多一些激情的,有说感悟要再敏锐一点的巴拉巴拉,把他说的更糊涂了。
直到看了魏行风的作品,孟朝阳终于明白所谓灵气为何物。其实真是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微妙感觉,比如同样是画树,魏行风的树是迎风招展充满活力,孟朝阳的就是修剪齐整却已经死去的标本。这确实跟技巧无关,也是任何老师都教不出来的。
于是这个名叫魏行风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