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好几个月,那两人当时虽都仔细看过,却哪里分辨得出这般细微的差异,端详来端详去,都称这便是当日洛秋送给苏凌的画。这样一幅画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即使洛秋现在开口将他供出,也拿不出任何证据。而小雅斋那边,苏凌也自忖自己掩饰得颇好,应该不会被发觉。
正因为这些原因,任薛正如何询问,苏凌打定了主意要咬紧牙关绝不承认。
薛正拿他实在没有办法,打也打不得,逼也逼不得,这算是哪门子的审问?想去向宇文熠禀报,但一想起宇文熠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遍体生寒。
前些日子有大臣上表,称皇帝子嗣单薄,请其充实后宫,宇文熠看了这奏折只是一笑便丢在了一边。从御苑回来,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仅下令大选秀女,还叫元珏为他选了七八个男宠送进宫去,夜夜笙歌,欢宴不绝。其中以伶人出生的柳清宵最为得宠,已被封为“玉宇君”,还把寿春宫改名为“清宵殿”,供其居住。
“君”原本是个正常的爵位,但自从大燕第二代皇帝宇文责厚将自己的三名男宠封为“君”,并纳入后宫之后,“君”便成为了男妃的专用称谓。大燕历代帝王都有不少男宠,但能被封为“君”的却寥寥无几,包括宇文纵横在内的前几代皇帝都没有册封过男妃。这种名分的确立代表着地位和身份,皇帝对柳清宵的恩宠如此惊人,一时间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成为了闳都城里继洛秋弑君之后的又一热门话题。
君王好色,寡人之疾也是常情,其实薛正又何尝不明白,若宇文熠若是真的想治苏凌的罪,直接交给刑部不是直接得多?让他这个并不擅长刑讯的侍卫长来追查,也许本来就有着不想把这件事公开的意思。只是天威难测,做皇帝的最恨的便是臣下擅自揣摩自己的心思,薛正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也不敢怠慢,只有认认真真地查下去。
“苏公子,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肯招供了。”
“薛将军要我招供什么?我与洛秋相识原本就是因为陛下,其后也只有寥寥几次见面,而且都有将军的部下在场,苏凌能够做什么?”
苏凌这样一说,薛正反倒没了言语,沉下脸冷冷道:“苏公子可是觉得我拿不出证据才会这般抵赖,你可知,那洛秋这么些年来只与你有过交往,若你不是他的同谋,又会是何人?我只需找出跟你联系的人,立时便能真相大白,你可相信?”
“将军此言差矣,凌虽对那洛秋不甚了解,也知道他好医成痴,与城里的各家医官药铺都颇有往来,怎能说只和我交往?如若将军不顾事实,非要陷害于我,苏凌自然无话可说,将军只管去查,看我到底和谁联系过。”说完闭上眼假寐,摆明了一副不会再说话的样子。
眼看这场审讯三言两语便草草收场,薛正倒也不生气,起身离去,出门后特意嘱咐了侍卫把苏凌看紧,这才入宫交旨。见到宇文熠也没有多话,只是如实奏报。宇文熠依旧注视着手中的奏折,只是漫不经心道:“慢慢来吧,其实朕也只是有点怀疑,以后多留意便是。你也辛苦了,赏金百两,回去休息几天吧。”
宇文熠是有名的赏罚分明,而薛正什么也没做,甚至连审个人犯都不成反被对方顶得无言以对,却莫名其妙地得到赏赐。薛正不禁有些汗颜,慌忙谢恩退下。
端坐的宇文熠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微微颤动的冕旒挡在前方,遮住了往来的视线。
薛正忽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别扭。不知何时,那个有一点点莽撞,带着一点点稚气的皇太子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坐在丹墀之上的沉稳内敛、果断决绝的大燕皇帝——宇文熠。
八十九
闳都的北门是处决重犯的杀场,四条街交汇的中心一处宽大的空地上筑起两丈见方的台子,一条条充满罪孽的或包含冤屈的生命在这里走向尽头。石板地面被鲜血浸透,年长日久便成了黑色,无论如何冲洗冲也洗不去。
最常见的死刑是砍头或者绞刑,难得有罪大恶极的会被凌迟处死。
每到行刑的时候,杀场四周便会人山人海,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用一种期待的心情瞪大眼睛,享受着屠刀挥下一刻的血腥快感。
人太多了,后面的就看不到了,想要挤到前排,得老早就去候着。有商人瞧准了这个机会,在杀场的正门建起了二层的酒楼,靠杀场的这一面隔成几个小间,虽然价格高的吓人一跳,到了要行刑的时候,一样爆满,得提前几天才订得到位置。
天还黑着,刑场便就挤满了人,告示上说今天要烧死用妖术谋害太上皇的妖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如果不早点来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辰时左右,差役们在台子中间栽了根铁架子,并开始在铁架子四周堆起干柴。柴堆了两大车,像是一座小山。柴块纵横交错地堆放着,中间留着空,这样才让火势更旺。
一辆马车停在了刑场对面的酒楼旁,跟在后方的四名骑士跳下马,从车里抬出一张软榻,榻上的人半侧着身子,淡青色的衣袖垂了下来,随着软榻摆动。
骑士们将软榻送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