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先生没有说话,跟着他走了。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之后蔡陆就跟他约法三章,不能抽大烟,不能跟别人睡,最重要的一点,当断则断。
程先生唱戏的,别说大烟,就连酒都不常喝。他那方面的需求在跟了蔡陆之前也不是很多,自然也不会跟别人睡。至于第三点,程先生当时更是无所谓,自己对这个人顶多是钦佩的,谈不上什么断不断的。
可是当程先生意识到自己开始担忧蔡陆在战场上的安危的时候,当他会去数着日子等着蔡陆的时候,当他会刻意在唱戏时,注意台下蔡陆的表情的时候,程先生知道,大概蔡陆已经在他心里烙上了印。
程先生不知所措,他既无法抑制这种情感,也不可能告诉蔡陆。尤其这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并且坚持到现在的规矩: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就是养只狗送走的时候也会不舍的吧。
蔡陆则是一点都不明白,当断则断不是极好的吗,不互相亏欠,不拖泥带水,不必藕断丝连,也不用互相折磨。这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除此之外,他还从没有感受过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母亲从小不在,对于父亲更是充满埋怨,祖母在他懂事之前就去世了,蔡夫人和他那个大哥更是不用说。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大概也只有张衍一个。
对于姑娘,在她们对自己展现好感之前,蔡陆觉得她们都很矜持,很乖巧可人,可一旦她们对自己动了心,蔡陆几乎是有了雷达一样,立刻就能感觉得到,因为她们开始有意无意的表示好感,并且想要干涉自己的事情。所以蔡陆就很刻意的开始疏远和躲避。
他从小就想从这个家里逃开,他想了很久,只有去参军才能作为正当并且最可行的理由。于是他也很庆幸自己是这种不容易动感情的性格,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晚我约了张衍去我府上,你随我去?”
“不了,明天上午有场戏,六爷你若是明早起不来,就不要去我那了。”程先生婉拒了蔡陆的邀请。这种时候,他需要自己静静,不想看到蔡陆,更别提去他府上了。
“好,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他们就各自走了。
张衍在蔡陆后不久就到了,蔡陆吩咐了几个下酒菜,就把之前藏的酒拿出来和张衍一起分享。
张衍看着清炒瓢儿白笑到:“怎么,你蔡陆也有被别人同化的那一天?”
蔡陆夹了一筷子酱牛rou,喝了一口酒,冲外面叫道:“来人,把黑子给我提溜来!”
张衍一听到黑子这两个字,头嗡的一声,赶紧冲外面大喊:“人不用来了!黑子别给我拿过来!”
张衍并不想听那只黑了巴黢的八哥停不下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来人!把黑子包起来,明天给张局长带走!”
“人不用来了!打死我也不带走黑子!”
两个人呛嘴惹得外面侯着的下人偷偷掩嘴笑了笑。两个人在屋内也是哈哈大笑。
“不过说真的,你也是时候找个人定下来了,在战场上有个念想,知道保着命回家。”张衍没有忘记蔡陆从营长到团长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是因为他为了灭掉对方的营地,独自潜了进去,最后中了流弹,差点没救过来。
那次可把张衍吓着了,从小就和蔡陆玩的最好,蔡陆选择去参军,张衍本身就是不同意的,在城里随便买个官职不也挺好?可他就是想报效祖国,说好听是有一颗雄心,说难听了就是枪打出头鸟,他还傻呵呵的非得出头。
张衍其实很了解蔡陆,宠物对他来说就是个玩物。书画瓷器也只是死物,有无皆可。
蔡陆不像自己擅长游走于三教九流之间,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年就这么一个能说话的人,而且他也不介意跟自己甜如蜜还是淡如水。
家更是没的说,温暖他是从没体会过,连nai都是跟蔡雄吃的同一个nai娘,还是吃的蔡雄剩下的。
他只能通过打仗来感受血脉膨胀的感觉,也只能通过这个来体会把什么事放在心上的感觉,可即使这样,他也不像张衍认识的其他兵那样喜爱枪支弹药
难得有京戏能让他静静坐着听听,可他好不容易把程先生送到他床上了,他也只是用在了身上,没有放在心上。
蔡陆这样踽踽独步,孑然一身的样子,张衍是既佩服,又很担心,仿佛他来这世上走一遭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或是被杀都无所谓。
其实蔡陆说白了就是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什么都很淡,淡到可有可无,淡到可以随手就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绑住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牵挂。
其实蔡陆没有参军以前也是跟现在有些不一样的。虽然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可他并不是认人家欺负的软柿子。
他在蔡雄的饭里下过泻药,在张衍玩的稀泥里撒过尿,还剪烂过蔡夫人的衣服,摔碎过蔡老爷的扳指,转而嫁祸给蔡雄。
可是他参军三年回来之后就完全变了,张衍觉得他话变少了,人也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