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秋了,都说春捂秋冻,程先生冻了冻自己,结果冻感冒了。也只不过是他去树林里画枫叶的时候待久了点,回来第二天就咳嗽了。
程先生没当回事,但是蔡陆差人送来了姜汤。程先生不爱喝那个味道,辣辣的。况且自己只是咳嗽,就算要喝,也应该喝枇杷膏。于是程先生第三天就发烧了。
自从程先生生病这天起,天气就一直Yin雨不断。一场秋雨一场凉,人们都说今年的冬天怕是要冻死人了。
蔡陆去别的城开会了,还是戏班子的人看他没有来唱戏,找到家里才发现他病了。大家给他找来了郎中,问清了缘由,大家七嘴八舌的责怪他不应该为了几个枫叶把身体作成这幅样子。
程先生倒是不以为意,枫叶红就这么几天,能抓住这几天时间他很开心。郎中抓了药,戏班子里的人帮他熬上了,他喝了之后和他们说了会儿话,让他们给茶馆老板陪个不是。天黑的快,程先生就让他们离开了。
平时买米的老顾客看程先生没来,问清了缘由也一个个的登门造访,给他带些清粥小菜。
“刘婆婆,你不用每天都过来,我可以自己做的。”
“程先生啊,你这年纪,做我儿子都小了些呢,生了病还没人照顾,可怜的很,我儿子在别的城做活儿,我成天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平时受你照顾,白拿了你不知道多少米。”
程先生只能笑着道了谢。]
蔡陆一回来就听说了,他带了郎中去看程先生。
蔡陆这次会议开了挺久,前线告急,他不久之后又要走,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是时候和程先生断开了。
蔡陆和郎中进了院子只闻到一股子药味,蔡陆进了东屋,却没有看到程先生。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蔡陆以为他出去了,还想着他身体都这般了,怎么还出去呢。
刚想离开,却听见西屋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西屋?怎么跑去那里了?病着还看戏服?蔡陆觉得程先生有些逞强了。
推门而入,左边靠窗有一个书桌,好像长久不进,盖上了布。床在左边的角落,右面整面墙上都挂着戏服和凤冠,油彩和头饰放在右边的梳妆台上。
程先生闻声急忙坐了起来。“六爷,您怎么来了?”
“刚回来,听闻你病了,便来看看。”蔡陆走过来坐在了床脚,然后朝着郎中招了招手。郎中便过来替程先生把了把脉。
“程先生这是受了凉,没有及时服药,拖延至此,若是好好修养一周就能痊愈。千万不可再受凉,不然可要咳嗽出肺病呢。”郎中摸了摸胡子。
“谢谢您。”程先生道谢。
郎中问了他这几日喝的药,又加了几味止咳的药材,写好了方子就要告辞,让他们不用送了。
刚要出屋子,郎中看到了墙上的画画,回头冲着程先生说:“没想到程先生除了戏唱的好,这画也画的好。”说完作了个揖离开了。
蔡陆看到程先生一下僵住的脸,转头看向墙上,那是挂在床对面墙上,差一点就被茂盛的兰花挡住的画。
画中人表情坚毅,一双眸子看向前方,嘴角没有任何上扬,鼻梁至眉头突出,轮廓很深。这人蔡陆很熟悉,不就是自己吗。
“六爷”程先生僵在床上,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蔡陆转头看着他,突然福至心灵,下了床走向书桌。
程先生连句不要都说不出。
蔡陆一下掀开了那块布,然后顿在了那里。
满桌子都是他。完成的,画了一半的,穿着军装的,穿着大衣的,全身的,半身的
上面全写上了香远益清四个字,程先生赖也赖不掉。
“远清原本我今天也是想来跟你说,前线告急,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们断了吧。”
“六爷我们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谈的,我后天就走了,你好好养病,好好唱戏,不要想着我了。”
蔡陆走了。他第一次用那个名字叫了自己之后就走了。
他就像程先生那天去的枫树林里面的一片落叶一样,到了时候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