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年总算是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开了春，大家又各自忙了起来。程先生也开始慢慢排戏了。
程先生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仿佛蔡陆只是和以前一样的只是去练兵。
张衍时不时带他出席一些宴会，认识各路达官显贵。他私心想着如果程先生看上了谁那最好，他从中牵线，程先生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可程先生一直都很客气，客气到近乎淡漠，张衍带他认识人，他大多都是微笑，别人先伸出手来他才会轻轻握一下然后迅速松手，如果有人想要敬他一杯酒，他只能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唱戏为生，不能坏了嗓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吧。
张衍觉得程先生的生活自从蔡陆走了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上台的时候就待在米行，除了张衍带他出去，几乎哪也不去。
有一次张衍午饭的时候去找他，想带他去跟着白厅长一起去吃个饭，却见他已经在家里吃着午饭，可桌子上，只有白粥和一份炒青菜衣服也跟张衍上次见他穿的是一套，上面沾了一块块颜料的颜色。
“张局长，怎么才能把物资送到前线啊？”程先生看到张衍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和白厅长在管着这件事，你不用Cao心，过好你的日子，总有比你富裕的人家。”
“我就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程先生把目光从张衍那里转向别处，“我希望蔡陆他他在前线能过得好一些。”
“程先生你这又是何必，他，不一定能回的来。”话说到这份儿上张衍只能把话摊在明面上说。
“那起码他活着的时候不那么难。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用不了什么，等着他也没什么。”程先生哪里不懂张衍什么意思，可就是心里有着思念和期待，怎么可能放的下。
“哎”张衍叹了口气，“物资是我和白厅长一起分批定期送往战地。”
“我这里有这几年攒的钱，我留一部分，定期的去总行进米就行。”程先生起身进了屋子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张衍。
“张局长，我一个唱戏的，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别的我真的想不出了。”
“好好照顾自己。”张衍本想要接上一句若是他回来了却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蔡陆去了东北，连夜开了紧急会议。现在已经不是先礼后兵的年代了，开始打仗还要击鼓吹号角。他们常常是觉睡到一半就被大炮声轰醒。
这里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所有人都裹着厚重的棉袄，枪筒子都要被冻得不发火了。冲上去只能拿刺刀拼。
寒冬炎暑，蔡陆总能见证自己队伍里的士兵一批一批死去，有些甚至不知道名字。他自己也负伤累累。身上多了枪伤刀伤无数。
不打仗的时候，蔡陆跟着随军的先生学敌军的语言。
“团长，咱们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原来的营长战死了，这个二十岁的少年临危受命，被提拔了上来。可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管他什么时候打完，敌人不撤退，咱们就得一直守着。”蔡陆看着他，就像看着五年前的自己。五年前自己也是二十岁，可当时还没有在这么险恶的地方，一不留神就没了。
“团长，咱们都这样了，不抓紧时间睡觉，还要学他们说话，这咕噜咕噜的真是难听透了。”小营长噘着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数千年的经验了。”蔡陆伸手拨弄着小孩儿乱糟糟的头发。
“团长，你今年多大了呀？”小孩儿扬起脏脏的脸，睁着亮亮的眼珠子。
“用咱们刚刚学过的话说。”蔡陆命令他。
小孩儿只得瘪着嘴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遍。
“今年二十五了，参军七年了。”蔡陆也用敌方的语言回答着。
小孩重复了两遍才说，“二十五了，才比我大五岁，团长你真厉害。”
“这方面厉害也不是什么好事。”蔡陆苦笑着，“好好学吧，总有一天能用到。”
“团长，咱们都学了一晚上了，不让睡觉咱们聊聊天行吗。”
“聊吧。不许说中国话。”
小营长的脸皱成了一团。
“团长，你有女朋友吗，你成家了吗？”小孩儿不光说的磕磕巴巴，还掺杂着中文。
“没有，不打算成家，不想耽误了别人。”蔡陆不知听过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
“哎，我的女朋友在家等着我呢，他要是知道我当了营长肯定为我骄傲。”
“家里定的娃娃亲？”
“不是，是念书时候的同学，我们俩是自由恋爱，家里人也同意了，就等着我回去娶她呢。”
“小孙你就没想过”蔡陆没好意思说下去。
小包子眼睛里的光立刻暗了，“当然想过，我临走之前还让她别等我了，找个好人嫁了。可她上来就给我一巴掌，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知道她爱我，我也只能跟她承诺要好好活着。”
“程诺若是办不到还许它干什么？”蔡陆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