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蔡陆，我夫人今天去她妹妹家了，不过这次怎么搞个这么大阵仗？还非得办个送别宴。”
“张衍我这次去了，可能回不来了。前几天我去开会，东北形式非常严峻。你照顾好自己。”
“什么？这事你跟程先生说了吗？”张衍惊讶的提高了嗓音。
“我跟他断了，昨天的事。”
“断了？说断就断了！蔡陆，纵使你是我朋友，我也得说你一句，你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我不能拖累他张衍，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下人们把菜上来了，又把家中所有藏着的酒拿出来了。
“张衍，不醉不归吧”蔡陆开了酒坛子，给张衍和自己都倒满了酒。
“蔡陆，我费尽心思把程先生弄到你床上，还盼着这样温润的人能把你那颗心给捂热了，结果你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把他送到我床上？什么意思？”
“四年前程先生求你的事，他本是来求我的，是我非得推给你，让他上了你的床罢了罢了，这也没什么说的，都是我张衍不是东西在先。”
“程先生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这个人哪里有值得喜欢的地方？薄情寡义，朽木不可雕。”
“也不知道程先生着了什么道了。得，就算你不说，也是我对不起程先生，我自然会照顾他。”张衍干了一杯酒。“吃菜吃菜吧。”张衍随即夹了口醋熘白菜。
蔡陆夹了一筷子木耳，顿了一下，然后扔进自己的碗里。“这一别，也就见不到了。张衍，蔡陆难得有你这么个兄弟。”
“不然，你就别去了，买个官，你跟程先生陪个不是，好好过日子。”
“我好歹一个团长，怎么能当逃兵。这一仗我势必要打，就算是死，我也不退缩。”
“罢了，你这颗心，从你18那年就没变过，我也不劝你了。若你能回来一定要好好待程先生。”
“若我能回来”蔡陆停住了，若他能回来，他真的会放下一切去跟程先生过日子吗？他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爱过别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产生这种感情。
“若我能回来，定然给他一个交代。对了，”蔡陆起身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张衍。“里面是我这宅子的地契和房契，若是我走了，你卖掉就行了。”
“这都想好了？”张衍笑笑，收了起来。
这晚张衍在蔡陆家住下。
第二天一早，就有车来接蔡陆。张衍对他摆了摆手，连句保重都没说，站着看那辆车一直消失在视线里。
张衍回了蔡府，遣散了下人。他没有叫人来接自己，而是走到了程先生家。进门就是一股子药味，一个老妇人在院子里扇着炉子。
“老人家”
“哟，您是程先生的朋友？”老妇人没有见过张衍，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局长。
“哎哟，这总算是有人来看看程先生了，他发热的厉害，这几天昏昏沉沉的。”
“多谢您照顾他了。”张衍不知道程先生半夜站在蔡陆的院子门口，自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加重了病情，他只记得程先生前几天只是生了个小病。
老妇人带着张衍去了西屋。
初冬的阳光已经不是那么猛烈，能照进屋子里的更是少之又少。
形容枯槁。这是张衍看到程先生之后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却也看不出有多大一块。脸色苍白，两颊已经微微陷下去了。
“张局长，您来了。”程先生微微睁开眼睛。高烧导致他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睁不太开。
“程先生，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张衍走近他。
“没什么大碍，本来是出去画画，受了凉，这几天又加重了而已。”
“那蔡陆走了，你知道吗？”张衍放轻了声音。
“知道。”程先生轻轻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我等他回来。”
“算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我都劝不动。喏，拿着吧。”张衍拿出蔡陆给他的盒子，“蔡陆的房契地契，我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谢谢张局长。”程先生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接过盒子，把它放在胸前。
“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城里的人都说，程先生这次是病的狠了，一个多月没来唱戏了。
一个多月之后，又是腊月，程先生记得，去年深冬蔡陆也没回来，他的米行开了也快有一年了。
马上就过年了，街上也逐渐热闹起来，可程先生却有些无所适从。大家都在准备年货，在别城打工的人也都回来了。
刘婆婆带着他刚归家的儿子来见程先生，她跟儿子讲程先生一直帮她，总是多给算些米，有时候自己糊涂没有带钱，也只是让她下次来了再说。他儿子说什么也要拉着程先生一起吃饭，程先生婉拒，他们只得作罢，倒是送了些别城的土特产。
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