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死了。”宋淮音脸上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一抷黄土,尽掩风流。”
曲珩正曲着一条腿坐在距离姜云寝房不远处一间屋子的屋顶,另一条腿随意搭在屋脊中间,十指搭在一根玉笛上,那笛子与大昌平常的木笛不同,白玉做成的笛身尾部还镶嵌了一块半圆的红玛瑙,上面钻了气孔,笛子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银钩,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整个笛子看起来极为精致。
年修文偏头认真地看着他道:“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看着新人出门,红灯笼唢呐响,姜云仿佛又回到了他出嫁那日,只觉得时间诚如古人所说,白驹过隙,毫不停留。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传入她的耳中:
宋淮音伸出另一只手,顺着年修文的腹部往上,最后手心贴在了年修文的心口处,他看着自己的老师,目光如同一个无辜的稚童:“若是最后活下来的是我,我要人心。”我要士族拥护,要读书人中的威望,要百姓传唱中的名正言顺。
年修文一把将宋淮音拉过来,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宋淮音靠在他的胸口,看着自己的老师面上虽然沉静,可是胸腔中的心跳声却响如擂鼓,温厚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背脊,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的吓唬。”
年修文定定地看着他,宋淮音眨了眨眼睛,眸中似有笑意,然后偏头咬着那浅灰色的衣领往旁边拉了拉,年修
“淮音,在我教过的学生里,你是最聪明的,可是你选的路,注定荆棘遍地,鲜血染尘,作为老师,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年大人家的这位哥儿貌似是嫁给他的一个学生了,听说官不大,可惜了。
年修文没有回答他,他坐在那里,一贯温和的双眼此时却是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修文伸出手指,揉了揉眼前人那皱起的眉头:“我也不会阻止你。”
宋淮音走上前去,蹲下身,将手放在了年修文的腰带上,年修文按住了那只手,看向他道:“你觉得我找你来是做什么?”
之前姜云拔毒时,这人就曾以笛声为他缓解痛楚,这两日也时常在夜晚吹笛助他入眠,姜云曾委婉向他提出夜里笛声的事,那人只是装傻道:“啊?我晚上没事就喜欢吹吹笛子,吵到你了吗?”
“我不赞同你做的事。”
年大人自从十年前夫人过世便没有再娶了,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也不容易。
哎哎哎,有年大人当靠山以后肯定平步青云。
说当朝许多士人都要称这位年修文大人一声老师,宋淮音带着他过去见了礼,年大人年近四十,看人时总带着和煦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是一位温文可亲的长者,可当姜云对上那一双仿佛看尽世间沧桑的眼睛时,才真正感受到这位大儒的风范。
感受到按住自己的那只手骤然将自己抓紧,宋淮音倾身将面颊贴上年修文的脸,暧昧地蹭了蹭那青色的胡渣:“我若死了,老师仍旧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不必再因为与我的关系而日日自责痛苦,这样不好吗?”
宋淮音垂下眼睛,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如同一个在大人面前做错事的小孩。
嘘小声些,被年大人听到了可不好。
宋淮音猛然抬头:“老师!”
宋淮音抬头看着年修文年近四十却依然风采卓然的脸,依稀可见此人年轻时必然也是风华无双的少年郎,原本贴在年修文胸口的那只手不安分地想要顺着他的衣襟爬进去,还没达到目的,就已经被抓住动弹不得。
姜云回想了一下,他出嫁那日也是这般热闹,不过他没有这位年公子这般幸运,有一位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两人告辞时,年大人出来送了他们:“王爷之前送的画我很喜欢。”
宋淮音颔首:“老师喜欢便好。”
回到府中,姜云独自上了床,最近他在拔毒,宋淮音以不打扰他为名睡在书房,可姜云能感觉到,宋淮音似乎比之前更忙碌了。
躺在床上,身上扎过针的地方传来被辣椒水浸过一般的痛感,姜云趴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眠。熟悉的笛声如同飘拂的青烟传入姜云的耳中,灵体飘出的一刹那,看着自己在睡梦中露出笑容的脸,姜云循着笛声飘了出去。
宋淮音轻笑一声:“最后的结果总不会比现在差。”
姜云盯着人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位师叔对他这个晚辈的确是非常关爱了,一曲结束,吹笛人抬起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眉目之间全是凝重。姜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出了王府的后门,那个人仿佛觉察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转身对着这边淡淡看了一眼,姜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姜云最后到达的目的地并不陌生,正是他今日刚去过的年府,宋淮音在深夜偷偷来此又是为何?
宋淮音推开房门,初冬的冷风灌入房内,吹得屋内人手中的书页唰唰作响,那人将书放在木几上,将一个暖炉塞进了他的怀里。
关上房门的屋内暖烘烘的,宋淮音脱下斗篷唤了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