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束光来到洞内,不远处的指尖先动了,然后手心撑地,人才慢慢起身。
濮阳子书坐起来时还懵着,衣物不见一丝紊乱;隐约记得心魔侵袭,后头便是浑浑噩噩的,竟是什么也没记住。也不知昏睡了几天,摸索站起来时腰胯和腿间都有些不适,濮阳子书以为是郁结之气没消散开,倒没上心。
出了洞口,濮阳子书唤了几声复元,却没听见一丝动静。刚不安地皱眉,跟前不远处就响起窸窣声响,一把陌生的粗哑嗓门传来:“仙长在找人呐?是不是个面容白皙的公子哥儿呀?”
濮阳子书朝那头侧侧脸,鼻翼不着痕迹地轻颤,嗅到微乎其微的血腥味。说话的东西靠近些,他听着它脚踩树丛吱呀作响,踩在泥土上的脚步声却很轻。
这东西正是其中有幸逃脱了复元魔掌的妖兽,修为不低,能口说人语。它之前让复元打伤,脊背上一道血痕刚刚才止住血。
一众妖兽平日是不敢太靠近洞府的,因为惹不起。它斗胆雷池,一是受伤的妖兽处于弱势,容易让其他妖兽捕获分吃,此刻它急需吃点大补的血rou疗伤;二嘛、就是这仙长身上有着之前魔头身上的味道,偏偏看起来弱不禁风。
“仙长若想知道他在哪儿,不如随我来罢。”妖兽目不转睛地盯着濮阳子书,每说一句就挨近一些,“仙长可能不晓得,昨夜里有凶神作恶,死伤无数,那人好像也受伤不轻,正在林子某处昏迷不醒呢。”
濮阳子书微微仰起头,腥风微微扫来,那只两人高的妖兽已经在三步之遥,狰狞大嘴垂涎欲滴地裂开露出了两排兽齿。
濮阳子书两指并拢按住眉峰间的玄巾,冷冷说了狗屁不通四字,两指下的玄巾霍地隐约浮现金色咒印,一直延伸至后脑处的结,巾结稍稍松开,衣襟下蠢蠢欲动的黑纹就从襟口疯狂蔓延,其中不乏脱离了皮肤,像无尽的网一般张开,在妖兽大吃一惊拔腿逃跑前就一把将其捕捉!一道道黑网死死束缚着,任妖兽拼死挣扎也罢,都不见一丝松懈。
濮阳子书虽然没看见,但是眼前妖兽死前的嘶鸣以及骨rou折断撕裂的声音颇为惊悚,偏偏那网密密麻麻地将妖兽困住,一点血丝都没舍得漏出来。那些血rou逐渐被黑网吸收,好比吃了一顿尚算丰盛的菜肴,黑纹慵懒地舒展开,在空中微微摇摆。
濮阳子书喊一声收!巾结倏然收紧,黑纹便被无形的手拉进濮阳子书的皮肤之下,任何不甘的挣扎都是徒然。待濮阳子书收回两指,玄巾无声无息地绑在眼前,而黑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都纳入洞府的眼中,一只地鼠自洞内打量了濮阳子书一番,便散成烟雾消去影踪。
而不远处的吴秋成被唬得大嘴张圆,几乎无法相信刚刚的一幕——确实,众所周知濮阳子书虽然席位第四,但却毫无法力,即便是刚刚入门的弟子都能取他性命。加之姑射门将人收得严严实实,哪知道濮阳子书还有这番本事!
菩提观上与姑射门交情尚算可以,只是濮阳子书成名太早,与吴秋成没什么交集,两人也就点头之交。当年濮阳子书力挽狂澜砍杀妖蛇时,吴秋成还没爬上三寸法坛的席位,仅仅听山门内长辈提过,只觉这位仙师实在了不得,为此颇感惋惜。
可怜吴秋成路过偶见濮阳子书遇险,想着自己法力虽浅且白虎不在身边,但对付刚刚那只妖兽还是绰绰有余。哪知道对方一言不合就行凶,吞得妖兽渣滓都不剩!
何等凶残!
两人碰面,濮阳子书奇怪吴秋成为何出现在山下洲,吴秋成十分无奈,只得徐徐道来。
当日从无人之地离开,菩提观上的飞舟并没有直接回山门,而是转道拜访了其他山门。几日前才动身回山门,熟料途中穷奇那蠢东西犯傻,在二师伯静修的蒲团上拉稀,气得二师伯直接将他两从舟上扔下来!
吴秋成摔进了赫衡山峦,白虎也不知道被丢在山峦何处。虽然两人羁绊深,即便远隔千里还能彼此呼应,偏偏穷奇那只蠢物爱理不理的,此处又多迷障,他一路追着那蠢东西跑,生生迷路两三天,连根虎毛都没寻到。今日误打误撞,才碰见濮阳子书。
濮阳子书听下来,不禁发笑:“飞舟离地上百里高,估计是摔得挺远。我徒儿复元也走丢了,我两也算有个伴。”
吴秋成连说确实确实,见濮阳子书行走不便,就折了一根树枝,去了枝桠只留枝干给他充当拐杖。
濮阳子书应声谢,两人就这么上路了。
山里半里Yin雨半里晴,他两约莫走了两天,遇过小雨婆娑,不过也就片刻而已。吴秋成凭着心头一点灵契,直奔着穷奇去,无奈每每扑空。濮阳子书跟了两天,路上碰上的妖兽Jing怪法力不强,却因一路上没发现徒弟足迹,已是忧心不已。
吴秋成都看在眼里,心里愧疚,就与濮阳子书说了先去找复元,如若穷奇在外头耍够了,狴犴总会找过来的。毕竟在群山中乱打乱撞,净耗着,总不是个事儿。
濮阳子书刚说一声好,一声闷雷就响起了。
乌云说来就倏忽聚集,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