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偌大的太和殿中,一片歌舞升平。
北堂傲颇为无聊地坐在皇位下方左侧,最为尊崇的位置上,对面前的歌舞表演和朝臣们的阿谀奉承都懒懒的有些不爱搭理。
皇上也不在意,知他性情本就清冷,又刚刚回来,还受了点伤,提不起兴趣也不奇怪。只是这种接风的宴会,纵使他万般不愿,也得来参加,露露脸。
北堂傲侧过头,正看见皇帝舅舅对他微笑着举起酒杯,晃了一晃,意思要他对众臣敬一杯。北堂傲皱皱眉,打算装作没看见,却见皇帝舅舅又对他努努嘴,暗示敬完这杯酒他就可以回去了。
这种宫廷礼宴他是从小参加惯了的,许多规矩自是知道,便压下心中不耐,举起酒杯,站起身来。下面众位朝臣见状,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连舞乐都暂时停止了。
“北堂傲在此敬皇上一杯。”北堂傲淡淡一句,一口饮尽,放下酒杯,对皇上道:“皇上,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皇上无奈,知道他的脾气,只好点点头放他去了。可以在他的大殿上如此放肆大胆,连应酬话都懒得说的,大概也只有这个高傲的外甥北堂王了。
北堂傲回到王府,由丫环们服侍着脱下大紫色的朝服,换了一袭白衣,挥手屏退所有人,进了内室,从怀里掏出一张密函。这是今天早上还未进城时,在城外驻地收到的。
北堂傲翻开看了看,微微一笑。
非离啊非离,你既然誓言离开,又为何留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除了刚离开天门的头半年,言非离孑然一身浪迹江湖,浏览了五湖四海,三山五岳,避开了所有天门的眼线。直到两年前,才来这里投靠了青梅竹马的兄弟刘七。而两年前,正是明国先皇驾崩,政权内乱的时候。北堂傲赶回明国,助自己的亲舅舅——先皇最小的皇子登上皇位。之后立刻整顿军力,出兵西征,陆续将周边几个国家纳入明国版图,到今日终于一统北部和西南的大片土地。
因为经常出兵在外,以及另外一个原因,以至他半年前才刚刚从天门把林嫣嫣和儿子接回来。
北堂傲算算日子,还未到自己设定的三年之期。可是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毋庸置疑。
,
他轻轻叹口气,靠在榻上,以手握拳,轻轻敲打自己的额头。
经过时间的锤炼,他的心意竟然未曾移动分毫,可见对言非离用情之深,已超出他自己的预期。这不是件好事,但情由心生,却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既然如此,何不想个办法,与那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
北堂傲现在终于暂时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朝堂上再没什么能勾得起他的兴趣。但是东南边,东方曦已凭着风驰电掣的手段,迅速收服了诸边小国,扩大了文国的实力,同时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他现在兵权在手,朝堂上下都是他的人,逼宫退位只怕是早晚的事。自己虽与他有同门之谊,又立有盟约,却不确定能牵制他的野心多久。毕竟这平分天下,不是长久之计。
北堂傲暗自皱眉,恼恨自己难得的清静,怎么又想到这些事上去了。他坐起身来,却牵动左肩的伤势,传来一阵刺痛。
那是被南乌着名的利器铁弩所伤。既为铁弩,重逾数十斤,只一箭头,便有一斤二两重,可一箭射穿两百斤野猪胸肺,厉害非常。只有常年生活在西北、天生大力的南乌人可以使用。
当时郁将军诱敌犯险,北堂傲带兵围剿,战场之上,一切混乱异常。北堂傲长矛翻飞,所过之处无人站立。七只铁弩,齐齐射来,目标分别是他与郁飞卿。
他神功护体,原伤不到分毫,却为了救出郁飞卿,而不得不受了这一箭之伤。当时他明明已用内力震开了飞箭之势,却没想到其后尚有母子箭,子箭穿透他的气墙,直刺过来。虽避开要害,但仍刺穿了肩胛。
北堂傲微微动了动左臂,胛骨碎裂,伤势严重,能不能痊愈仍是个问题。不过他却不甚在意。即使左臂废了,他也还是北堂傲!
他招来大总管,问王妃在做什么?为何不带世子过来参见。大总管将世子要给墨雪配牝马的事说了,说他们现在正在马棚里挑着呢。
北堂傲微微一笑,道:“他们懂得什么,又会挑什么好牝马?不过是看着哪匹俊点便是。”然后沉yin片刻,问道:“都是从哪几家马场选来的牝马?”
大总管将几家马场的名字一一报上。
北堂傲听到刘记马场的名字时,心中一动,问大总管道:“你见那几家马场,谁家送来的牝马配得上本王的墨雪?”
大总管想了想,答道:“王爷的墨雪是匹百年难得的千里宝马,岂是寻常牝马可以配的?那几家送来的牝马虽都不错,我看也只是能与一般良马相配,配王爷的墨雪怕还不够。”
北堂傲点点头,道:“明日你便将这些马都给他们退回去,让他们三天后再各送三匹来。”
“是。”大总管应声退下了。
北堂傲走到窗前,凝视着初春的弯月,突然忆起当年那个夜晚,言非离一身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