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崇铭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一片冷汗津津。
今日已是到昭翎宫的第七日了,身上的伤口好了许多,只是当时被崇钺一脚踹裂的胸骨以及身后那处隐xue还尚未痊愈。
因崇钰态度强硬,而崇铭又确是受了“私刑”,大臣们倒也没再要求将他送回天牢。只是关于定罪,虽有霍剑庭及吴槐老将军派系的一干武将对此事持质疑态度,但无奈人证物证太多,又未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作假,最终在文尚书胡尚书等实权派的推动下,判定了谋逆罪成立。因尚未造成恶劣影响,又有皇帝及诸大臣求情,考虑赦免死罪,改为行黥刑,贬为奴隶发配北疆,此生不得再回中原。
崇钰下朝回来后抱着他哭了一晌,直呼自己没用,护不了他周全。倒是崇铭,对此结果早已心中有数,面色淡然地安慰他,叫他保重身子,不要太过伤神。
黥面,然后流放吗呵呵,听起来似乎不算很差,至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rou体刑罚。然而这却恰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听崇钺那日所言,似是要将他留在身边做禁脔,以崇钺的手腕,恐怕流放途中便会使计将他暗中提走,再随便安个什么劳累染疾之类的名头,顺理成章的抹消掉他的存在。一个遭贬失势的谋逆犯,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若是他的手法巧妙些隐蔽些,不让他人察觉,恐怕崇铭今后的一生都要尽受他掌控了。
真不愧是举国无双的英才,设计周密,布局谨慎,一环扣一环,叫人即使看破却也无能为力。
“铭儿”
一旁的崇钰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子,先是茫然,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瞬间灰败,捂着脸又啜泣起来。
“钰哥”崇铭侧坐过去,揽住那单薄的肩膀。“事已至此,倒不如看开些。铭儿铭儿想最后要一样东西,钰哥能给我吗?”
崇铭靠在他怀里,勉强擦干泪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悲戚戚地望着他,“你尽管说,钰哥一定给你。”
崇铭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想要一杯鸩酒。”
“不行!”
崇钰猛地从他怀里脱出,一双眼瞪得有铜铃大,抓着他的胳膊,嗫嚅着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崇铭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遥遥望向窗外。
“钰哥觉得,贬为奴隶再被流放,会比死要好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崇钰呆呆地望着他,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满脸。片刻后,他忽然跳下床榻,手忙脚乱地穿鞋穿衣,口中嗡嗡念叨着:“铭儿,你别急,钰哥再去想想办法!会没事的别怕”
“钰哥!”崇铭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他离开。“别去了,没用的。”
崇钰僵硬地定在原地,不敢回头,木头一样偏着身子由他拉着,唯有双肩在微微颤抖。
从背后轻轻环住颤抖的身躯,崇铭靠在那人背上,柔声道:“是我错,我不该那样说的。铭儿其实”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犹豫,而后又道,“铭儿现在最想要的是钰哥。”
不知是被抽噎哽住,还是太过惊讶导致失语,崇钰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半晌没有接话。
崇铭侧过脸颊蹭了蹭他的后背,也不发一言。
一阵苍白的寂静后,崇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低哑,透着些慌乱。
“想、想要我?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崇铭松开双臂,扳着他的肩膀强行将人正了回来,定定地注视着他躲闪的双眼,“我想同钰哥欢好。”
“欢、欢好”崇钰局促地瞄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脸颊泛起一片困窘的chao红。“这怎么行呢?我们是是兄弟呀”
“钰哥”崇铭咬住嘴唇,心里一阵发酸。再开口时,竟隐隐带了哭腔。
“你还要躲吗?”
崇钰将头埋得更深,懦懦地不看他。
自胸中忽然涌上一股深深的乏力感,崇铭放开双手,倒回了床榻里。
没用的,得不到的终归是得不到,一切都是命,强求不来的。
泪水终于冲破阻拦,潸然落下,很快便浸shi了绢被。
崇铭阖上双眼,咬住被面想要尽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太痛了。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一刀刀地在凌迟,血淋淋,痛得入骨,却又不能干脆死去。
是我贪得无厌了吗?可是我的感情,我的爱,并不能受自己控制啊!
他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风雅,如同雪夜里暖暖的烛光,只要靠近他便会被他所吸引,被他和煦地融去冰霜。这样的人,怎样才能不爱上呢?
若是注定得不到,我倒宁愿生命终结于相遇的那一刻,至少不会再经历之后的种种酸苦,种种忧伤。
“铭儿”崇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低低的,弱弱的,像是受了惊的小猫。
崇铭将身体缩得更紧,只觉得内心一片冰凉。
窸窸窣窣的一阵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