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如何来这边了?众人想归想,但没开口问。
黄菁菁端着箩筐进屋,把一箩筐的篮子倒在桌上,听着有人在身后唤她,黄菁菁转过身来,见是韩氏,脸上略有诧异,“文莲婆婆来了?进屋坐吧。”
她客气有礼,韩氏反倒有些局促,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进屋后打量着屋里,都说老花的屋子敞亮,窗户又大又好看,齐着窗棂安置了张书桌,书桌一侧高,往上是几格柜子,上边摆放了很多草编的蚂蚱,兔子,青蛙,点缀得屋子清幽雅致,她坐在一堆篮子前,双手交叠在腿上,待黄菁菁把箩筐拿出去折身回来,她道,“前两天就想过来了,又怕打扰你干活,听说吉瑞在卖佐料粉,小富爷爷让我来问问......”
老赵贩卖孩子,虽说是正当生意,挣了钱,但毕竟是个造孽的生计,否则如何会子嗣单薄呢?
村里谁家不是孩子成群,他们家,就小富一个孩子,老赵以前是没法子,如今挣了钱,就想着不干那行了,老赵去的地方多,听不少人问起佐料粉的事儿,这便想着借着手里的人脉卖佐料粉,当为老赵家积点Yin德。
黄菁菁嗯了声,拉开凳子坐下,抬头问道,“怎么了?”
一文一碗的佐料粉,周士武两文三碗卖给赵吉瑞和刘大,让他们自己去村里卖,得来的钱是他们自己的,卖得多挣得多,比做工强多了,村里有人打听过这件事,但周士武不是没成算的,哪能是个人就答应。
赵吉瑞和刘大吃苦耐劳,走的村子远,清晨出门,傍晚才能归家,避免和他们抢生意,说起来,二人挣的都是辛苦费。
换作居心不良的人,少不得会耍小聪明和他们抢生意。
韩氏搓着手,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有些事我知道老赵对不起你们家,但生意做久了,多多少少只看到利益,小富能去镇上念书多亏了你,也没当面和你说过谢谢。”韩氏心头是佩服黄菁菁的,把四个儿子养大成人,给他们娶妻,换作她,早就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了。
“老赵赶着牛车早出晚归,他没空过来和你说,差我问问,能不能像吉瑞那般,从你这拿佐料粉自己卖。”韩氏心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老赵也是没法子,她们这一辈遭报应就报应了,赵小富年纪还小,不能被他们毁了。
否则,他们不会大方的帮衬几家亲戚,但凡谁家穷,他们是能帮则帮。
黄菁菁没料到韩氏说的是这个,沉yin道,“买卖的事儿老二和老三说了算,你和老二说吧。”
她不解的是,老赵家的生意好好的,如何想改行了,佐料粉的价钱他们控制着,赵吉瑞和刘大一天下来,挣不了多少。
韩氏料想是这么个结果,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小富爷爷做这行很久了,以前找的东家不好,也有虐待孩子的,只是银货两讫,老赵不怎么过问,这次卖出去的两个小女孩,听说给弄死了,小富爷爷夜里总听到孩子的哭声,睁眼后就睡不着了,别无他法,才想着换个路子的。”
如果生病或者意外死的,老赵不会夜不能寐,听说是给人活活打死的,死前偷偷想跑回家,抓回去,被打重了,不小心打死了,两个孩子,经历差不多的,韩氏听闻后都于心不忍,要是她家的孩子,得多心疼啊。
这会儿想起来,心头都酸酸的,穷人家的孩子不好养,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脸色,最初几年,她于心不忍,卖走个孩子她便提心吊胆,怕孩子过不好,日子久了,心头就麻木了,但是这回的事儿,又叫她寝食难安,她没法想象小富被人卖掉,活生生没了命的情形,因此她也劝着老赵改行了,钱挣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
“小富要去学堂念书了,我心里怕啊。”这几年,但凡小富生个病,她便要担惊受怕许久,求菩萨保佑,多多给亲戚银钱,以免老赵做的事儿报应到小富头上,好在次次小富都挺过来了,“以前是为了活下去没有办法,积攒了人脉后小富爷爷舍不得所有的辛苦付诸东流,担心积攒的银钱不够,每个月有进项,忽然没了,心头发虚啊。”
韩氏说的是实话,他们家挣的多,开销大,老赵不做那门生意了便不能再像从前接济亲戚,若继续接济,他们家又该困难了,弄得他们两头为难,能改行挣钱是最好的。
黄菁菁大致明白韩氏的顾忌,上了年纪,越来越迷信,就是她以前不信,如今都相信报应一说,但要和老赵做生意,黄菁菁不太乐意,刨去两家恩怨不说,老赵路子广,没准反过来把他们吞了,黄菁菁没想过暴富,有个细水长流的买卖,小富即安就够了。
“这件事你和老二老三商量吧,我不管事了。”黄菁菁没把话说死,她不愿意,如果周士武和周士仁同意,她也不会反对,生意是全家人的,不能只她说了算。
韩氏哀叹了声,面色愁苦的走了,人一走,外边的人就向黄菁菁打听韩氏的来意,是呢黄菁菁没落井下石,笑着道,“她说小富能在镇上念书多亏了我的功劳,特意来说感谢的。”
只字不提佐料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