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盛夏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田中的老农可以庆幸到底不是大旱,今年的夏季多少好过一点,年轻阔绰的女子,又可以庆幸路上的不会被雨打shi了衣服和鞋子,可以继续Jing致得体地出现在晚上的舞会。
于是便都很欢喜。
靳筱已梳妆得体,从来她是不爱化眼妆的,有时候困倦了,揉一揉眼睛,都要忍耐,可今日的妆娘手法老道,几笔晕染,也让她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一些不一样。
不再是傻气的,或者稚嫩的,不动声色的时候,眉眼之间,倒瞧出几分矜贵的傲慢来,好像脂粉不只是脂粉,还是一张假面。
也怪不得有人说唇笔是女人的武器了,她笑了笑,唇线也是Jing心勾勒过的,映着偏正红的唇色,连她一点浅笑,都像一个贵家小姐在审视别人,让人心里生出一点惶恐的胆怯。
四少也换好了衣服,瞧见她时,她已在客厅摆弄新换上的鲜花。
她穿一件白底纹浮雕花的旗袍,是四少挑的,因上面富丽的白色花样,反而不怕显得人青涩懵懂。可他也未见过靳筱这样的神情,大抵因她眼梢被人化了几笔,这会一个人站在花前思索,瞧着清冷,还以为是哪个名动京城的才女,恃才傲物,叫他寻来了。
靳筱听见他的脚步声,抬了头,看见他换了件深色的西装,已经站在那里。四少算半个军校出身,兜兜转转,又做了许多年的军官,自然穿上西装,有旁人没有的挺拔和英气。
叫她想起他们拍结婚照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如今想来,彼时他面上还带一些掩饰欢喜的别扭,被靳筱瞥见了,又咳嗽着装不在意的样子,有一点可爱。
那时他们已经结婚一段日子,不晓得他怎么想的,要补拍了结婚照,说要挂到房里去。四少那时候还有许多少爷脾性,想到一出是一出,似乎是曼清同靳筱看她的结婚照,叫四少知道了,当晚便联系了相馆,也要去拍。
他不知道靳筱年少的时候,读那些英国女作家的,也是幻想过白色的婚纱的。同四少成婚是中式的婚礼,她以为便没有这回事了,不成想他联系了相馆,又不乐意去买现成的婚纱,喊了裁缝来同她做。
这便远比去相馆拍一张照片麻烦的多,几乎是要筹办另一场婚礼,头纱,发饰,样样都要顶好的,有一些甚至要等珠宝商从海外送来,四少却不嫌麻烦,大抵因兴致很高,甚至亲自过目,也未见他觉得繁琐。
可她那时候只当自己是个婚纱架子,是要陪少爷来玩他一时兴起的游戏,要不出错,保证成像的效果好,不叫他恼怒了,便可以松一口气。
四少起初也选了几种给她来挑,可她哪里是挑,倒不如说是猜颜徵北的心意。想来后来也被他瞧出来,也不再问她。
到了拍照的那一天,她被Jing心打扮了,裙摆实在太大,要几个丫头在后面,若再多个头冠,便像约瑟芬王后的加冕。靳筱瞧着镜子,尺寸自然是最贴合的,可她那时候只觉得茫然,因这一身,没一点是她自己的决断,从头到脚,都是旁人塞给她的。
叫她有一点困惑,女孩子到底为什么憧憬白色的婚纱呢?
世间的机缘总很奇妙,你期待的,最终还是得到了,比如婚纱,比如婚姻,尽管不是你憧憬的,勾勒了许久的方式,大约写命数的那位,总是和寻常人不是同一种路数,可到底是将你从儿时朦胧的希冀,交到你手里去。
她想到这里,面上便带了温柔的笑意,抬了眼,像看四少额前有一绺不服帖的头发,四少走到她面前,靳筱便伸了手,帮他将头发抚开。
她踮着脚尖,瞧见那绺头发不服输一般地,又回去了,眉眼便亮了亮,面上孩子气的较真,落到四少的眼睛里。
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哪怕是变了妆容,不苟言笑的时候像变了个人,可只要她注视他,同他勾起嘴角,她仍旧是那个亮着眼睛,同他闹脾气的女孩子。
靳筱像被那绺头发激起了好胜心,又凑近了,非要把它弄正。四少原本眯了眼睛由着她,瞧她要甚至要正经地去花力气,便握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
他眼里很安定,再仔细去瞧,又像是暴雨前的海面,沉静下面藏了些东西,瞧见她乖顺地依偎着她,又笑了笑,
“同它较什么劲?我便该丑一些,来衬你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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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族能在地方兴盛百年,必然有某种世代信奉的处事哲学。宗祠将这种哲学和家史融在一起,从而找出某一种维系命脉和繁荣的平衡,再灌入到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家庭里去。
这种哲学,大至家族的抱负,小到待客的礼节,不只是同宗的默契羁绊,也构成了某一种世家大族的骄傲,纵然有朝一日没落了,也仍旧有受人尊敬的体面。因每一个从封建王朝过渡来的国度,财富都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