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道上,一个军士快马加鞭正拼命往前赶路,忽然前面道路上绷起两条绳索,那军士只顾飞驰,没留心到草丛中的东西,于是下一刻他胯下那匹黄骠马就咴咴叫着,四蹄错乱,沉重地跌倒在地上,把背上的骑手直抛出去。
那军士在地上连翻带滚直跌出两三丈远,直滚得灰头土脸,还不等他爬起来,两边已经窜出五六个兵卒,涌上来重重将他又按趴在地上,将他两条手臂大力拧到背后,抽出绳子来便要捆绑。
那骑手趴在地上抬脸一看,见对方穿的都是魏军的衣服,登时明白自己落到了敌军手里,吓得他惊恐地大叫起来,身上也拼命挣扎,简直如同一头被猎人捉到了的豹子,一心只想万幸之下冲开一条血路,逃回自己营垒里面去。
那几个魏军也都是悍卒,身高膀阔,专职奉命出来拿人,哪能让这头入了套的野兽跑了去?当下两个人死死压住他,另两个用绳索将他那有力的胳膊狠狠绑了,绑缚的力道疼得俘虏哀号起来,唯一一个站着望风的人听他叫得惨,便从道旁扯了一大团茅草塞到他嘴里,笑着说:“这野驴倒是嗓门大,小心一会儿把狼喊过来。”
俘虏嘴里被塞满了野草,这一下果然叫不出声,这档儿手臂上的绳子又被连勒了几圈,正在打结,他便像一只被庖人反拧了翅膀再扑腾不得的肥鹅,再不能挣扎。这时俘兵似是也知道了自己最终的命运,颓丧地停止抗拒,身子一软,一张脸全栽进地上的土里。
魏军捆扎完毕后,便将他如同拎麻袋一般提了起来,一搜他身上,摸出一封书信来。
一个仿佛是头目的人咧嘴一笑,说:“今儿总算没有白出来一趟,居然逮到一个大的,是个报信的,回去了定然有赏!”
魏军大队正在行军,忽然有人禀报主将,说前面斥候捉到了一个蜀兵信使,大将军曹真一听,与军司马司马懿对望了一眼,便说:“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蜀军服色的人便被推了上来,这人头上身上都是尘土,灰扑扑的,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争斗,此时垂头丧气,脚步踉跄,显然是沮丧到了极点。
蜀兵俘虏到了曹真与司马懿马前,也不用怎样威吓就跪下了,却仍然低垂着头,连抬眼偷看都不敢。
曹真接过书信看了一遍,然后将信递给司马懿,说:“李严写信给孟达叙旧,却是何意?”
司马懿一目十行地看了,说:“无他,孟达与李严曾结生死之交,交谊不因改国换主而变换,此是诸葛亮的诡计,要孟达牵念旧情,称病不出,以慢军心。而且这封书信也定然不是李严亲笔,李严现在永安宫,军情如火,哪能等人到那里取了他的书信来再给孟达?此必是诸葛亮的手笔。”
曹真眉毛一挑,道:“哦?仲达连这也算到了?兀那被擒之人,你却说可是果真如此,你家丞相自己写了这封信来?你低着头做什么,抬起脸来!”
见那俘虏兀自瑟瑟发抖,旁边一个士兵便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扳了起来,强迫他面对着自家主将。
那俘虏被逼无奈仰脸看着敌方大将,旁边还有魏兵呵斥道:“发什么楞,大都督问你话呢!”
被俘的蜀兵磕磕巴巴地说:“小人不知,只是这信是丞相与我的,让我快快送去。”
曹真眼神中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一眼司马懿,回头又问那俘兵:“你们丞相还说了些什么?”
俘兵面色更加慌乱,脱口而出:“丞相让我一路小心司马”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慌忙看了司马懿一眼,在魏军手上侧转了脸再不敢开口。
司马懿看了看他,一挥手道:“将他带下去。”
俘兵听了这句话,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十几个念头,砍头活埋的画面都跳到眼前,实在怕到了极点,登时哭叫了起来,面如死灰地被魏军拖了下去。
晚上,跟随魏军行军一天之后,高翔被一根锁链拴着缩在一间帐篷里,恐惧地望着四周,由于魏军正在行进,与西蜀大军尚未相遇开战,因此此时被捉的蜀兵只有他一个,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关在这囚帐之中,一时间高翔竟有一种巴不得自己是在作战之时和同袍一起成百上千地被魏军所俘,起码不必这么孤单。
一路上自己穿着蜀汉的军服夹在魏军之中,那些魏军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个珍禽异兽一样,中途休息时便拿这唯一的蜀军开心,吓得高翔心里直颤,生怕他们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就在他正在忐忑之时,帐帘一挑,一个军士走了进来,往地上放了一个碗,道:“吃饭吧!”
高翔不敢抬头,眼神一溜,见碗里放了几块面饼,而且还都是白面,心中就是一松,魏军总算不会让自己挨饿!
高翔抬起头望着面前站着的那个身材高大的敌兵,咽了一口唾沫说了一句:“长官,有水么?”
那大个子一听便乐了,道:“真不愧是天府之国出来的,还真是个懂得吃喝的,知道要水。好了,我去给你拿一碗汤来,免得你干噎。”
高翔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