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天的夜晚,人们忙碌了一天,这时吃过了饭也用水冲洗了一下身体,许多人便出来闲坐,农家一年四季少有闲着的时候,此时就是她们一天之中最惬意的时光了。
草丛里,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飞着,蟋蟀也不住地鸣叫,一派乡村田园的野趣,出来消磨时间的人三五成群在各处闲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一个胡子已经白了的老头儿端着粗陶茶碗,喝着里面的叶子茶,抬眼看看村东头正在起的房子,转过头来又望望另一边低矮的小草房,舌尖和嘴唇嘬起来一使劲,用力将一片泡软了叶片吐到地上,拍了一下大腿,痛心疾首地说:“我活了七十岁了,真是活够了,做梦也想到过会有这种事啊!当真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事,哪里有jian污男人的?那柳展禽当真是‘为富不仁’,仗着有几个臭钱,得理不饶人,如今已经把人关在房里两个月了,如同逮了一只小野狼来熬着一般,硬是不给放出来透透风,牛郎那么一个大男人,生龙活虎的,哪能成天关在屋子里?不是要把人给憋死了么?更别说他关起房门背地干的那茧儿,人干不出,他干出来,整的牛郎那小子都没个人动静儿了,半夜里听着如同杀猫似的,让俺们这累了一天的人也有点怕,通睡不成个囫囵觉;况且又嘴似淮洪也一般,随问谁也辩他不过,想要退一步讲理都没个说处,还当真是个文武全才的,流氓有文化就是插翅虎啊!”
旁边二麻子咧着嘴说:“六爷爷,罢了么,您还是见识不广,我听人家说,那县城里的富户也有玩儿男子的,而且人家还不稀罕穷人家的孩子,道是长得粗,不秀气,专爱那些落了难的公子少爷。当今天子不是好兴大狱吗?每一次株连抄家,犯人家眷都给打入贱籍,女子且不论,那些原本大户人家的男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皮肤那个细嫩,眉眼长得好,而且还知书识字,买回去调教一番便是好个床头人儿,听说比起女人来别是一番滋味,就怕他们少爷当惯了,转不过磨来”
旁边一位大婶啐了一口,红着脸拉着小女儿就走了。
二麻子望着她俩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等六爷爷又是两句“为富不仁”痛骂出来之后,便笑着接口道:“也不只是有钱人弄这个,冷铺里的花子见了那长得过得去的落魄男子,也着实有一番好意,安顿他们热炕上睡,与他们烧饼儿吃,这等好处当然不是白给的,虽然看不着金银财宝,对于那班花子这个也是上上签了,吃人嘴软,当然也要舍一些出去,于是晚上的时候钻进被窝便给人脱了裤子,将那大扛头子就捣了进去,一个晚上也不知要轮多少个呢,当真弄了个屁股开花。那些乞丐虽然是穷,却也没掉了鸡巴,‘食色性也’嘛,哪能当一辈子和尚,恁么清心寡欲的?吃多了几碗剩饭可不是就想这个么?又找不着女人,只好用男人凑合着,倒也是‘没鱼虾也好’,总归能沾着一点荤腥,嘿嘿嘿嘿”
周围剩下的几个人都是男子,听他说得yIn邪,不由得也都涎着脸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连六爷爷都听得愣愣怔怔的,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这可着实是奇闻啊,他活到这个年纪,还真没听过世上有这样的事情。
然而过了一会儿,这老儿却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因为二麻子后面说的那些话着实是给穷汉抹黑,将穷哥们儿与那般黑心的富家老爷一齐看待了,六爷爷虽然穷,然而却一向都是挺起胸膛做人,对着那些穿金戴银的人虽然有些不忿气,却从没低三下四过,在他看来,人穷更有志气,如同溪水里洗刷的鹅卵石一样,干干净净的,穷人就是比那些有钱人强,不会那般算计人,斤斤计较,而且穷人讲义气,不坑人,不会趁人之危,只会雪中送炭,哪知道如今听二麻子一说,那些穷掉底的兄弟居然也干这样的事,这简直是给穷人脸上抹黑,道德优越感失去了。
这时只听那边的茅草屋中又传来男人惊恐的哀嚎:“饶命啊!爷爷放我下来吧,我再不敢了!”
六爷爷心里一翻个儿,这怎么又开始了?而且听牛郎那孩子的求饶声,这一回好像格外厉害啊,他又做了什么事,惹起了那魔头的性子来?
草屋里此时的画面实在刺眼,牛郎披头散发,两条胳膊被高高吊在房梁上,两只脚尖点在地上,只可惜那高度实在刁钻,让他那脚趾尖落不到实处;又粗又长的两条黑腿直直地垂着,如两条杠子一般,然而那绷紧的肌rou却半点显不出力量感,只让人觉得分外可怜,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
柳展禽手拿皮鞭站在他面前,用鞭子头指点着他,冷笑道:“倒是好个刚烈之人,这么久都没磨平了你的性子,还敢和我耍这样的花招,你当自己真的能逃出升天是怎的?我虽不是如来佛祖,然而收拾你还绰绰有余,再没个让你翻出我的手掌心的,想来是前些时对你太宽纵了,让你错料了我的脾气,今儿定要将你炮制个稀烂!”
牛郎听他说得狠,苦胆差点吓破了,那人又拿着鞭子,自己这一回定然要皮rou受苦,莫不是要像大堂上县太爷拷打犯人一般么?
这粗汉抬起头来,眼睛透过盖在脸上的头发缝隙凄惨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