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正道高手唯一一次聚会,结束得像一场闹剧。
殷晓龙强吗?恶吗?真正强的是诛仙四剑。
殷晓龙本性纯良,爱憎分明,所以在殷日看来,无论他有多么高深的修为,都只是一条别人几句诳言就能骗得团团转的小水蛇。
“殷晓龙很强。”但玄清这样说。
殷日正在帮师傅梳头。檀木小梳上细细Yin刻了梅花纹样,再用灵草染色,Jing美纤巧,与玄清真人大不相配。可捏在殷日手中,配着葱尖样的手指,便和谐统一。
“师傅当真觉得,父亲能集齐诛仙四剑?”
其实殷日的手非常笨,乌黑柔韧的发丝在他手中纷乱缠绕,梳子梳不下去,微微拉着生疼。玄清却不在意,扯着头发摇头道:“殷晓龙根本不必收集四剑。他心性单纯,跟脚深厚,没有凡俗叨扰,恐怕很快就能达到合体期。”
“合体期?!”殷日握着梳子的手不由一紧,颦眉道,“师傅您才化神巅峰,难道殷晓龙的资质尤胜于您?”
两人面前就是一人高的水晶宝镜,平滑的镜面上,玄清真人剑眉星目,坐姿端正而肃穆,天生就该站在云巅之上,俯瞰众生。而殷日,离开了众人视线,腰就不由自主的软了,歪歪斜斜,隐有蛇态。
“他压抑修为多年,如今不过水到渠成罢了。”
殷日闻言,梳头的手彻底停下了:“莫非”
他是不想超过自己?
玄清转过身,浓得格外硬朗的剑眉微微下压:“殷晓龙势大,定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从今日起,你每半个月来这里修行一天。我以自身Jing血养你,争取尽快结成金丹。”
殷日从往事中惊醒,妩媚的杏眼划过一丝光亮,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情深意切:“师傅,万万不可!您Jing血珍贵,半月一次太过频繁,对您寿元有损。”
“无妨。”玄清站起身扶住他,拇指轻轻在食指指腹一划,带着血的手指伸到殷日面前,“春蛇天生对天地灵气不甚敏感,为师会尽快为你找到适合修行的法诀。”
殷日仍推拒,双手抓住玄清的手腕:“徒儿不急,再等几年便是。如果师傅忧心徒儿安危,就时刻将徒儿带在身边,绝不会有宵小胆敢冒犯师傅神威。”
全天下也只有殷日敢这样说。旁的弟子别说奢望被玄清真人时刻带在身边的了,连那雪白无暇的袍袖都不敢碰一下。
“本座没有把握。”玄清不吐诳言,望着蛇妖的眼睛道,“你父殷日就是千年来妖族功法之大家,他为自己所制的功法都尚需吸取他人Jing气,可见春蛇修炼艰难。你剩余的寿元不过百余年,即使倾观天观之力搜寻,在你有生之年找到功法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他就这样直白而残忍的说出这段话,神色冷淡,全不顾真正的小蛇听见这番话该何等绝望。
“那”殷日应景的白了脸,紧紧攥住玄清的手臂,视线被那点殷红钉在了玄清的手指上,声音微微发抖,“弟子也可找一情投意合的修士,结为道侣”
说到后来,他抿住唇,干脆换了一种说法,迅速而流利:“师傅,Jing血中本就蕴含主人的气息,弟子用多了您的Jing血,是会上瘾的。”
他似乎很为自己找到一个绝好的不用吸师傅的血的理由而高兴,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一点暖暖的皮肤碰触到殷日的唇齿——是玄清流血的手指。
完全下意识的,蛇妖张开嘴,舌头暧昧的在那根手指上转了一个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殷日轻轻含着玄清的手指,双目茫然无辜地望着师傅,似乎也为自己的行为吃惊。
春蛇的毒牙轻轻碰到手指的创口,毒ye与玄清逼出的Jing血混合,大半与富含灵气的Jing血一同化入蛇妖的体内,一小半却顺着Jing血的源头,试图潜入玄清体内。
若说炉鼎,修真界哪里还有比玄清老道更好的炉鼎?
玄清肯定察觉到了,只不动声色:“运功!”
殷日发觉自己完美融合在Jing血中的毒ye顷刻间就被玄清体内的Jing纯灵力冲下大半,知道此法不可行,压下心中急切,盘膝而坐,开始专心消化Jing血内的灵力。
闭目调息的殷日没有看见,巨大的水晶镜中,侧身而立的玄清真人的脸上依旧清冷,眼睛却盯着打坐的徒弟,那目光专注,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宽大衣袖的遮掩下,玄清左手拇指狠狠地蹂躏着食指上的伤口,血染白袍。
等殷日再睁开眼,只看见师傅已经穿好外袍坐在桌前,之前被殷日越梳越乱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挽住,手持桃木剑,凝神看着剑上纹路。
“师傅?”他心头一跳,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笑道,“倒少见师傅拿剑。”
眼尾天生的粉随着他笑,如桃花散落,亦如粉蝶纷飞,在这清冷道观中仍旧有无尽风流。
玄清不看他,只看剑:“此剑乃观天观观主佩剑惜君,曾荡尽邪魔,你离远些。”
殷日颦眉道:“师傅怎么突然想起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