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平生谁曾记
府上的家务事,包括饭食皆由京那雇佣的山中魑魅包办。
这些魑魅,有者化形不全,身上或脸上尚留原形的一部分;有者已完全化形,甚至懂得人言,融入人群也看不出端倪。
与其放任他们在山里闲荡,吓坏神山游人,不如让他们来这里打理家务,供他们安栖之所。
“他们真懂人情。”诸多兼味无一不合口。
“他们有些已入世学习各类知识,这些想必是成果之一。”花神解释,欲将筷子送入思纯口中。许是没送准,思纯往旁边一推,才张嘴含住。
弘睿舀起一匙汤,吹凉了举到清莺嘴前。清莺怔愣一瞬,瞧了瞧思纯与花神那里,方就着他的手,咽下热汤。
一到来就撞见这情景,便是为何他在他们刚来时觉得不妥。两对儿你侬我侬的,更显他孤影伶仃了。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反之非常喜爱。
他们脸上滂沱倾泻的幸福,是独身的人无可体会的。
既不能体会,便只能在被甜入心坎时,蹭上几分,随之冁然一笑。
京那收起悬在门槛上的脚,默默地转回原路。
欲到山下城逛逛,却在中途遇上了阻碍。
一位行色匆匆的老翁由不远处的平路直奔山林,被身后几个抄着家伙的人追赶着。
弘睿拉紧清莺,躲在草丛后静观其变。
他们想远离是非,可惜事违人愿。
虽是完美地藏住自身,但那老翁一个不注意勾到树枝,失足摔在他俩面前,他怀抱的木盒子也跌落在地。
像看见看命中贵人,他捡起方形木盒塞给弘睿:“帮我拿着,我稍后来取。”
急速说完了话,他开始拔腿狂奔。
若非不得已,断不会把如此重物交给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便是这盒子,害他惹来杀身之祸,被别人天涯海角地追赶。
如今慌乱之下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脱手好叫那些人放弃两手空空的自己。
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已近在眉睫。
提起木盒上的带子斜跨后背,两臂在清莺双膝和背部越过,足尖点地,纵身一跃,飞到树枝上。
大风刮在脸上时,只觉得那高大的身躯变得轻如鸿羽,从容在枝丫间穿梭。
身在帝王家,哪能不通晓防身之术?
他不爱武,自认为与敌人搏斗不止伤身伤神,还虚耗光Yin。与其这样,不如强练逃逸之术,既能保障自身安全,又可免去无谓的伤痛。
因此,若论武功,他肯定及不上兄弟们;可若论逃跑,他最是在行。
不多时,就远远将他们抛下。
放下清莺,和他一起步回来时的路。
身后背着重量不轻的东西,实在诸多不便,不如早些带回,至于那句“稍候来取”就随风去吧。
他人所托之物,他自然会妥善保管,但这不代表他得冒着生命危险苦苦候着他归来。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答过一声“好”。
到了大厅,他急切地放下木盒,坐在椅子上喘口气,顺势伸手搂住清莺的腰,硬是把他拽进自己怀里。
在他腿上的清莺僵直背脊,又羞又臊,别扭不已。
要是只有清莺一个,他抱着他四处逃窜游刃有余,可那老翁不管不顾直接塞给他那么重的东西,叫他逃命还徒添一份负担。
那老翁说话时眼神飘忽,双目溜溜地转,不见得是良善之辈,这物件怕是不归他所有,而是追杀他的那群人背后的指使者。
“咦?回来得真早,还买了剑?”京那微微倾身,摸了摸下巴:“这莫不是刚从土里挖出的?”
那雕花纹路上的缝隙有许多细沙,并且盒身的颜色十分脏旧。
“这是在山脚下时,有人托付于我的,也不知是什么。”弘睿简单地解释一番。
“不知是什么还随意带回,难道不怕是赃物?”
“若是赃物,我正好能物归原主,不是么?”若是赃物,那老翁肯定想据为己有,才会被追杀,如此,不如让他拿了好归还主人。
“倒有几分道理。”京那淡淡地笑,未发表任何意见:“你不认为该打开看看么?”
弘睿勉强自己坐直,瞧了眼,发现形状确实像剑匣。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未及说什么,就从别处来了一个人如是问。
“尧蜺?你怎么在这?”京那讶然。
《山神异经》言:“有怪兮,通身漆黑,翅透如露,双目猩红。喜啭巧月时,韵达千里,声声哀戚,闻者恸入心骨。”
他原身等始龀,化形后足有七、八尺高,无异于一般成年男子。涉世百余载,通人情,晓世故,更习得一切人类技艺,是以让他作为魑魅领头,再适合不过。
一般这时候他应该在灶房管事,而不是出现在大厅里。
“你们没闻到吗?”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