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林书早早的起床,他需要去兼职,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女孩补习英语,这份工作比起过去做过的洗碗、看网吧之类的轻松多了,那栋空旷的别墅里只有女孩和保姆,林书只见过女主人一面,她便匆匆登上赶往洛杉矶的私人飞机,只留下一个带着香气的倩影。
她的面目是年轻而模糊的,如果你让林书回忆对她的印象,那大概是一道Jing致昂贵的甜点,发散着甜而冷的气息,和大多数人隔着玻璃橱窗。
小女孩就真实多了,懂事,听话,会撒娇。6岁的周彤彤是林书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
“老师,我想吃冰淇淋。”她偏过头用大眼睛望着林书,一种理所当然的童真,好像她从子宫里出来就迫不及待的长大,长到6岁的模样,向每一个大人撒娇,开口便是她对冰淇淋的渴望,娇滴滴,俏生生,可怜又可爱。
“去吧,休息10分钟。”林书伸了个懒腰,享受着这间书房不要钱似的强力冷气。
周彤彤笑嘻嘻的跑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无忧无虑的长大,穿漂亮衣服,吃进口饼干,像一朵被拥簇着长大的花,与外面的世界隔着玻璃罩子,远离疾病、恶臭、贫穷。周彤彤逐渐懂事后也许会同情那些罩子外的世界,但她绝不会踏出罩子一步。
林书趴在书桌上瞎想,嗅着木质书桌特有的气味,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看见一片花园,香气透过梦境而来,栀子、晚香玉、橙花、玫瑰,无所顾忌的生长,露水闪耀着脆弱的光泽,泥土、青草、chaoshi的枯木,与各种香气混合,占据了大部分嗅觉。雾气缭绕,空气中有翅膀扇动的声音,蝴蝶,它们美的令人惊叹,它们无处不在,拼命扇动着夸张的翅膀,以至于空气中都漂浮着它们翅上的粉末,整个花园光怪陆离,诡异又绚丽,引诱着林书深入。
林书的心底泛起一丝不安,几次想要折回,却总被一只只更加斑斓的大蝴蝶吸引注意,那花园的最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自己,他变成好奇的孩童,一步一步地走向深处
“嘭!”
什么声音?
林书从睡眠中惊醒,揉揉眼睛,发现罪魁祸首周彤彤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林老师,我不小心把花盆摔了。”她眨巴眼睛,不肯直视林书,头低下去,望着自己崭新的红皮鞋,每当她犯错,她就用这招对付大人。
她天真的以为这招是万能的,殊不知只有父母才是真的爱她,保姆和林老师,还有那些叔叔阿姨都不过是看她父母的脸色罢了,或畏惧,或有求于人,或拿工资办事。
还不都是你家的东西。
林书只得无奈道:“没事,不用管,阿姨会收拾的。”
肩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他捞起来一看,是块薄毛毯。
小姑娘还挺体贴。
“谢谢你的毯子。”
“不是我,老师。”
“”
那应该是保姆吧。
林书甩甩头,把睡意都赶跑,他拿起书,“我们来看这个单词”
下午4点,林书教完单词便离去。周彤彤新学了15个单词,错了10个,林书也并不逼着她学,他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逼迫一个小公主学习呢,这栋大房子里都是摄像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周彤彤开心。
让镜头后的主人觉得,自己雇佣来的人能让女儿愉快渡过几个小时。
学多少并不重要。
这片别墅区绿化很好,他沿着人工湖慢慢走,大口呼吸着这里的清新空气,钱砸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说起来有些庸俗,事实上,这里是非常美的一片区域,一点也不俗。他只有家教的这一天才有机会进入这里。一周一次的放松。晚上还要去市里的某个餐馆里洗盘子。
林书掏出自己的二手机,群对话就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小学到大学的班级群他都有,从不发言,里面总是热热闹闹,无外乎今天谁结婚了,明天谁过生之类的扯皮,他偶尔会看,又毫无兴趣的关掉。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累,一种平静下的疲倦,他的余光瞟到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白痕,横着的,是初中时犯傻弄的,甚至不知道正确的割法。割开后血很快就凝固了,不尴不尬,又痛又黏糊糊。后来他知道了正确的割法,却难以下手了。怕死。
一直胆子都小的不行,特别是经历过nainai的死亡,怕,什么都怕。
他坐在人工湖边,垂着头看自己的倒影,一个苍白、平凡的男孩,他静静体会着那无所不在的疲倦,突然咧出一个苦笑,像一块石头,倒向了水里。
耳边充斥着咕噜的水声,他分裂成两半,一半在呛水中挣扎,一半处于一种奇异的平静,好像一条被宰成两半的鱼,一半正在被挖空内脏,另一半被扔进水池。
行吧,就这样了。
周朝渭观察那个男孩很久了。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灰扑扑,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不悦。他不敢看我,也不敢和我说话。
周朝渭没多大兴趣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