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鸳楼,好儿女。笙歌曼舞,活色生香。
沈燕庭有许久没来过这,整个碧鸳楼焕然一新,要比三年前更为富丽堂皇。这里仿佛是夜间的魔刹,光辉灿烂之下,无数人的心蠢蠢欲动着。
可沈燕庭只想着一个人。
他此刻在做什么?
苏悬音怀孕了,他应该会去问候几句吧。
师兄也在宫里,举世无双容貌姝丽的公山岫,听说师兄不受恩宠,也许是因为性情高傲缘故吧。可是若师兄放下身段来呢?他也会喜欢吧?
他喜欢苏幕之,那个长袖善舞贪得无厌的小人,曾经躲到长公主的石榴裙下,摇身一变,又爬上了他的床。他会召苏幕之进宫吗?不他正为苏幕之贪墨一事生气呢,不过当初只是轻轻一句话就揭过去了
如此自虐般地想着,沈燕庭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酒,好在他酒力尚佳,现在看上去不过脸色微红而已。他单手支这脑袋抵在桌上,眯着眼看今日挂牌的徐娘子。
徐娘子风姿绰约,一颦一笑都牵动心魂。而在沈燕庭眼里不过是一个长得比常人好看些的女子而已。要说好看,自然有更好看的,天下人都比不得的,清冷孤傲的公山岫没有他矜贵寒凝,貌若好女的苏幕之没有他勾魂摄魄,他比天上明月还要来的遥不可及。
可沈燕庭仔细看着徐娘子,目不转睛,喝了一半的酒杯也缓缓放下。
可如果是他他如果穿着这样的衣物,只怕要比徐娘子美上数百倍!如果是他,穿着鲜红的罗裙,如瀑长发衬着雪肤瓷肌,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的神情昭示着他天下至尊的地位可是如果他一日跌下云端或者他生来就如徐娘子一般不!
不,徐娘子怎么能和他比!
沈燕庭气恼地又倒满了一杯酒,直接灌入口中。
他的同伴见他如此,误以为是他上了这位徐娘子,于是笑道:“说来也是缘分,这位徐娘子是个清倌,今日是第一次挂牌,说是要求一位有缘人。等会就会有诗会,谁能拔得头筹,谁就能入得香闺。”
“这对沈大人来说”
“当然不在话下啊哈哈”
周围嘈杂不绝,沈燕庭又抑郁寡欢,哪里注意到其他人说了什么,只自斟自饮自伤自感,滔滔酒水下肚。
沈燕庭喝了多少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周围越来越喧闹,吵得晕眩,于是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那些人哪会放过他?一人捉住他的衣袖,笑嘻嘻说道:“这徐娘子青春貌美,沈大人不作一首诗怎对得住她?”
周围人也附和,笑声连连却让他愈加烦闷,于是叫人拿纸和笔来。
挥毫泼墨,他沈燕庭的风姿无损他早年在外的盛名。醉中挑灯,恣意无双,不消半柱香,就在宣纸上走笔龙马,留下了灿灿华章。
这样一来,就有更多人把沈燕庭围住了,无端的赞颂笑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有人推着他的背,有人笑,有人囔,让他滞留于此。
他的心在喧闹之中沉啊沉,无人知道他难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又推攘着他出门,如同一片欢乐的波浪。
“徐娘子不是要寻有缘人,这有缘人到了怎么不出来见见?”
“我们沈大人在这里等着,你们徐娘子怎么不出来?”
“方才徐娘子不也说沈大人的文章应得魁首,现在怎么此番作态?”
沈燕庭被众人拉到湖边,湖面上灯光粼粼,有几座画舫游船,湖上风吹来,把他的酒意吹散了不少。
这一大群人站在徐娘子的画舫前,不过想凑个热闹,有这样一位大才子为这样一个美女子作了诗文,成就一段佳话,仿佛他们也能脸上添光。大才子在这了,可美女子却闭门不见,这些个评书的作者、这些个大老爷们自然是十万分不愿意了。
“娘子是求有缘人,沈大人文章作的好,只是与娘子无缘,请各位回吧。”
“有缘无缘?那刚刚那个男人怎么进去了?不会是你们娘子养的小白脸吧?”
徐娘子的侍女气得脸通红,却只能蹦出一个“你”字来。
“皎皎,”从画舫里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十分轻柔不知为何却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让沈大人进来吧。”
沈燕庭于是又被骂骂咧咧地推进了画舫。沈燕庭虽然清醒了不少,但是脑子现在还是愚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偶一般被人牵引着。
沈燕庭推开门走进去,先是看到正在弹琵琶的徐娘子,才再是看到隐在珠帘里的男子。
沈燕庭现在是昏昏沉沉,看着珠帘里那一圈黑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眨了眨眼,还是看不太清,晃了晃脑袋,走上前去,一只手拨开那帘,露出一张雪白艳丽的脸来。
沈燕庭抚上那张脸,痴痴地看着,喃喃道:“芙蓉玉貌,冰雪冰雪肌”
“怎么醉成这样了?”东方擎一伸手就将沈燕庭揽在了怀里。
沈燕庭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沉沉顿顿昏昏浮浮,恍若置身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