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流醒来时已是天光破晓。
枕边人依旧还睡着,背对着自己,一副想要逃开的样子,那一双眉在梦里还微微皱着,极不安稳的样子。
楚千流心里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自从自己觉醒前世记忆,第一次见到眼前人起,谢容便是这般姿态了。
且不谈献祭的魂魄如何再入轮回,光是凭眼前人偶尔躲闪的眼神,对过往的沉默,常常在无意时流露出的惊惧,他便知道他的阿容瞒了他许多事。
楚千流有些心疼地抚上谢容眼尾符文,自小到大,自己的阿容脸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何曾会有这样诡异而妖艳的印痕。
许多次,楚千流都想直接问出口,可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终究还是不忍心,不忍心让谢容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不忍心看到自己拥在怀里亲吻的青年脸上出现那样隐晦又深沉的情绪。
比起回不去的旧事,他更在乎现世的故人。
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经历了何种往事,只要知道这个人还是他的阿容,就可以了。
心里百味陈杂,抚上眼尾的手指被对方的手盖住,握在手心,从脸上挪了下来,那个原先还陷落在梦靥里的青年,竟已经悄悄醒来。
“是我弄醒了你吗?”楚千流回握住对方,轻轻问。
谢容摇摇头,又翻过身来正面朝着他,握住的手腕轻轻用力往下扯,显然是要楚千流也躺下来:“我还有些修为,不需要像寻常人睡得那样多,反倒是你,如今转世的身子那么虚弱,怎么不多睡会儿?”
楚千流从善如流躺下来,改成怀抱住对方腰的姿势:“这身子是先天不足,多睡少睡其实并未太大差异。”
谢容闻言,心头复又涌上几分愧疚:“若不是当初为了救我,你哪里会需要转世”
“阿容!”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千流打断。
“我当初便说了,这不是你的过错。”楚千流看着谢容,心中无奈又心疼,他这世的身体生在簪缨鼎食之家,暗中又有谢容守护,即使是未觉醒记忆之前也从未任何苦楚,除了没有前世修为,没有一点不便之处。
只有阿容,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那妖魔难制,若是从你体内封印逃脱出来,终将酿成大祸,我怎能袖手旁观?”
见谢容依旧郁郁,楚千流又侧过头快速亲了亲谢容唇角,眼中温柔如旧:“再说了,你怎么不知道我是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是我一个凡人的妄想,害怕那踏波而来的仙人又重新回了天上去,所以连睡觉都不舍得,只希望在能看到你时多看你几眼。”
“我才害怕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又只余我一人”谢容脸上浮起几抹薄红,嘴角牵出苦笑:“再说了,我如今哪里算的仙人我已自废修行,离开山门,只是往日修行的几分术法还未忘记罢了。”
“那也非常人可比,阿容可知你我此世初遇之日,你乘风踏浪而来,一柄剑破开千重波将我从水中救起,不知羡煞多少世人。”楚千流将谢容拥入怀中:“世人常言有福分者遇仙,我也不知是积下了多大的福分,能将仙人揽入怀中。”
“不过是小把戏而已,若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谢容靠在对方怀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心里也安静下来,又想起自己一直疑惑的一件事“说到落水之事,你可是故意的?那日风急浪大,所有人都劝你不要出行,你却一意孤行,非要上船。你怎能如此儿戏自己性命?”
“可我若不是这样试探,你如何会出来见我?我早就想起了往事,察觉到你的踪迹,可你无论如何都不愿出来见我。”楚千流声音变得低沉,心中也有几分酸楚,当日自己以死相逼,谢容才愿意出来见面。
“你是不是原本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暗中守着我,除非我要死了,否则哪怕我爱恋上旁人,结婚生子,也不愿见我?”
“”谢容沉默,楚千流转世之后,他确实有这个想法,物是人非,楚千流转世的这些年,他早已变了太多,比楚千流喜欢的那个谢容差了太多,若是楚千流一辈子都没有想起来,另寻佳偶,郎才女貌,真是再好不过。
至于自己,就随着那些往事,无声地在Yin影里彻底腐朽掉吧。
楚千流见谢容不回答,心头自然明白,揽住谢容的手收紧,语气酸涩:“我知道有许多隐衷阿容不愿同我说,我也不愿意强逼你,可是,有些话,我也希望你听一听。”
“阿容只道自己对不起我,可你知道吗?我也常常觉得对不起你,前世擅自作了决定,也不知你受了多少苦楚才能寻来我转世的机会,这些苦楚你原本哪里尝得到一丝一毫?”
怀中人猛地一颤,想要说话,又被楚千流制止:“阿容听我说完可好?”
“再到这一世,我幼时便觉得一直有人在暗中照拂,等到记忆觉醒,更是明白那人是你,却始终见不到你,你可知我那时作何感想?”
楚千流又想起自己回忆起往事时的兴奋与无人相认的失落,那些真假难辨的踪迹与孤身难眠的夜晚,那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疯了,将南柯一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