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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几人在车站附近和塔罗师姑娘碰面了。
本来只有孟昔林一个人需要见神婆,但是猴子非要跟他一块儿去,说想让神婆给他驱驱邪祟;旺仔放心不下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和他女朋友待在一起,也就跟着来了。
一行四人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来到了A市城郊的一处小镇上。孟昔林以为神婆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塔罗师姑娘又在街上拦了两辆铁皮三轮车,让他们分头坐了上去。
长这么大以来,孟昔林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冷风直往车厢里灌,发动机的轰鸣声就没停下来过,坐着还特别颠簸,在三轮车碾过减速带的时候,他和猴子两个大男人都差点被抛到天上去。
慢吞吞地行驶了四十多分钟,三轮车才开到目的地,这是一片深山老林,平时出租车都不愿意往这边儿跑。下车后,他们又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一座老旧的院落前。
防盗铁门半掩着,几人直接走了进去。一个裹着厚棉袄的女人闻声抬起头来,她的年纪约莫五六十岁,正忙着在院子里晒豆角。
塔罗师笑着喊她:“红姨,好久都没来看您了。他们是我大学同学,最近遇到一点事情,想找三外婆看看。”
红姨连忙放下手里的豆角,热情地招呼他们:“哎呀,确实有好长时间都没看到妹儿了!三个小伙子真Jing神啊,赶紧进来坐,阿姨给你们倒茶喝。妈,有客人来找你了!”
孟昔林本以为面前这个女人就是神婆,没想到却只是她的女儿,不知道那位三外婆究竟有多高的年岁。
几人跟在红姨身后进了屋子。地上没有铺木地板或者瓷砖,只用水泥浇筑了一层地面。房里面积不大,但是零零散散地堆了不少东西,院子里养的几只鸡在跑进跑出,看着不太整洁,不过深山里的住户大多都是这副模样。
唯有堂屋里打扫得很干净,正中间供奉着一座神龛,里面摆放了几尊泥人捏成的神仙,两旁的香烛燃得正旺。神桌底下铺设着色彩鲜艳的锦缎,缎面上绣了龙凤等寓意吉祥的图案。
那位神婆就坐在神龛旁边,她至少有九十多的高龄了,老态龙钟地蜷缩在一把藤椅里,瞧着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红姨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神婆才像终于发现了屋子里的外人一样,抬头望向孟昔林他们。
老人面上的皮肤完全松弛了,褶子一层叠着一层,眼皮也耷拉着,勉强露出一对浑浊的眼珠,往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她张开没牙的瘪嘴,对着几位年轻人嘟囔了一句话。
但从神婆嘴里说出来的,既不是普通话,也不是A市本地的方言,倒像是这处山沟里自成一派的口音。
孟昔林听愣了:“婆婆说的是什么?”
塔罗师见他们听不懂,便解释道:“我三外婆说,欢迎你们,让你们过来坐。”
红姨给他们拿来了几个蒲团,几人在神龛面前跪坐好了。塔罗师姑娘特地给神婆指了指孟昔林,用家乡话把他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梦讲了一遍。
显然,这位神婆并不是个头脑糊涂的老人,她听得颇为认真,不时还点点头,然后接过红姨递来的白瓷瓶,往掌心倒出几滴澄清的ye体,涂抹在自己的两边眼睑上。
她扭头望向了孟昔林,那双原本无比黯淡的眼睛里,突然之间Jing光大盛。孟昔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本想移开视线,不料神婆猛地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来,一把将他的小臂攥住了,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孟昔林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臂,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只能焦急地询问塔罗师:“她对着我说了什么?”
塔罗师望着神情激动的神婆,同样一头雾水:“我也没听清楚三外婆刚才说了什么。”她低下头跟老人沟通了一会儿,想让对方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神婆再度开了口,跟方才和蔼平稳的语气相比,这一次的语速要急促得多,似乎迫切地想要表达什么。
塔罗师作为她的侄孙女,在旁边仔细分辨着她的嘴型,还是不太能理解话中的含义:“三外婆好像是在说……在说什么蝴蝶?还有做梦……不对,是睡觉的时候梦见蝴蝶?”
众人都在疑惑地面面相觑,只有旺仔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来回直转,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试探性地问道:“莫非,三外婆想说的是庄周梦蝶这个故事?《齐物论》里写到,庄子在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快乐地到处飞舞。突然间醒过来,才想起来自己是庄周,并不是什么蝴蝶。于是庄子就想知道,到底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变成庄周呢?”
塔罗师把这段话翻译成了山村里的方言,复述给神婆听。老太太听完后,竟然冲着旺仔点了点头,示意他的说法是对的。
猴子简直傻眼了:“卧槽,塔罗师妹子,你三外婆也太牛逼了吧!一个住在山村里的老人家,岁数都这么大了,干的还是封建迷信的行当,竟然知道这种文化人才懂的典故。你要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