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本就是撑着一口气,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雪花,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动而已,上了岸后神经一松懈,就彻底坠入黑暗。
“秦朗!”东方靖被软倒的秦朗带的一个趔趄,只来得及将人往身上拉,自己反身垫在他身下。
“唔!”东方靖皱了皱眉,方才泡在水里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也没了感觉,此刻身上各处疼痛一下子席卷而来,他闭着眼强迫自己不能昏过去。想也知道此刻他们的人在找他,要杀他的人同样也在找。
取出一根暗哨,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吹了一声,暗哨的声音像暗哑的气流,但是在几公里外的高空,一只苍色海东青盘旋着尖啸一声,骤然朝他们这方飞来。
“王爷?!”下方急的团团转的罗鸿骤然抬头,激动地说:“找到了,走!”
先前那尤姜为了追靖王根本顾不得杀他,罗鸿到底也是暗卫首领,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尤姜,但是在他手上拼死阻挡也能走上百招,尤姜心知自己这件事办砸了回头没法对那个女人交代,他哪里肯耗在罗鸿身上。罗鸿勉强阻了尤姜半刻就被他一掌击向其他刺客之后眼睁睁看着尤姜轻功离去。
这也使得罗鸿等人得逃过一劫以活着等到支援他们的兵马,那些个刺客见势不好自然逃的逃死的死。
可是等罗鸿他们集合人马沿路追去却不见靖王踪影,这可把他们这些人急坏了,若是靖王有什么不测,他们有何面目留在世上,自然都得殉主的。现在只能一面尽全力搜寻靖王,一面还得提防有其他宵小跟着他们的路子再行不轨之事。
跟着传讯鹰的方向,他们马不停蹄赶到一处河床,此时已经夜幕低垂,这样偏僻的地方人影全无,幸而江水还没彻底涨上来,寻着沿岸的痕迹罗鸿才找到躲在芦苇丛中的靖王两人。
彼时靖王抱着秦朗已经不省人事,只是身上原本穿的外袍大半盖在秦朗身上,看到这一幕的罗鸿脚步一顿,目光划过衣服之后来到东方靖的手上,那只手叠着秦朗的手背,四指交缠握的极紧。
罗鸿低声吩咐下属把两人分开抬至马车里,他们一行这才急匆匆上路。
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个叫苍岭县的县城,他们自然住进了县令府。
苍岭县的县令名叫马重珲,此时正战战兢兢地侯在门外,与他同站的还有县令夫人洪氏。此刻夜已深,他们府上却灯火通明,原因是在他们就寝不久,门房就急匆匆来报说是靖王驾到,他们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还懵逼地以为听错了。随后反应过来帽子都没带正,一路跳着穿好鞋子去接驾,接着看到的就是受伤的靖王一行,更是胡子都要被揪一团下来,若是靖王在他的地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头上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连夜把府里的大夫叫起来,还命人把苍岭县有名的几个大夫都带来,现在屋子里整整站了四个大夫,都在商讨靖王的伤势。
大概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吵到了靖王,东方靖终于自昏迷中醒来。
“秦朗呢?”他醒来的第一句就是问这话,罗鸿上前一步解释:“那小子,咳……秦朗在外间,还没有醒。王爷可有哪里不适?”
东方靖不答只试图起身,却痛的闷哼一声捂住了腰侧。
“王爷切勿起身,您腰上的伤刚包扎好,若是动作过猛容易再次撕裂。”一旁的大夫急忙劝阻。
“看过他没有?如何?”东方靖充耳不闻,仍旧要起身,一旁的罗鸿不得不将外袍搭在他肩上,扶着他起身。
“呃……那公子肩上有箭伤已经处理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东方靖目光一厉,盯着那老者问。
老大夫被这样的目光震住,双腿打颤却是半晌说不出话,罗鸿见几个大夫噤若寒蝉,只得开口说:“王爷,秦朗外伤还没您多。只是,他中的毒十分古怪,几位大夫只是寻常医者,看不出是什么毒,属下已经千里传讯让秋公子启程往这边赶来,想来三日便到。”
东方靖肌rou厚实的胸膛上有两道刀伤,被衣袍盖住的后背还有一道,但都没有腹部的那一剑划的深,经过江水浸泡,伤口都有一些发炎,没那么容易愈合。此刻他唇色惨白,脸庞却红的不正常,显然是发了烧,但他呼了口灼热的气仍要站起来往外走,这一番动作下来,白色的纱布又隐隐沁出一丝红,罗鸿知道王爷是个固持己见的人,只得放弃劝说,亦步亦趋地撑着他慢慢走向外间。
榻上的秦朗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裸露的肩头包着厚厚的纱布,一旁丢着一堆带血的布料,见到这一幕,东方靖眉头一皱,大夫急忙解释说拔剑头时用了麻弗散,此刻秦朗还在昏睡中想必明日能醒。
东方靖闻言点了点头,之后示意他们离开,大夫们如蒙大赦纷纷谢恩快步出了门。
房间里这会儿终于静了下来,东方靖直愣愣地看着秦朗紧闭的眼帘半晌,直到罗鸿忍不住出声道:“王爷?您伤的不轻,还是先到床上修养,秦朗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的。”
“……罗鸿。”东方靖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中有困惑,有质疑,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