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红字比内容更多的「抒情诗」让奥维兹乐了好久,暖热的阳光下希里西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耳朵悄悄红了起来的模样印象很深刻,奥维兹前些年回想起来时忽然明白了诗的真正意思——它不是「抒」情诗,它就是首笨拙情诗,对象就是被比喻成鸽子的奥维兹。
他取笑希里西斯的时候当然没想到这麽多!!鸽子在他眼里只是一群吵闹能吃的笨鸟而已!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送信恐怕在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眼中,自己从来不是什麽「白狮」,而是白鸽吧?!
似乎这头大狗一样的青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时间没有让他们改变太多,纵使两人都有了各自擅长的东西和爱好。
奥维兹想到这里,忍不住捏摔了手里的杯子。
那时候的距离对年轻的他们来说太远太远,艰难的任务让他们无暇多想,处於一个危机四伏的小国上层,就要有牺牲许多东西换取未来的准备。
——白鸽,喔,白鸽,白色的鸟在白色的教堂上留下白色的被导师无法容忍地划去它们咕咕作声,想必是饿了在曙光下,悠长的咕接着一声咕——导师的红字一大片纷纷起舞翩字拼错了翅膀扇动阳光煽字也拼错了,它们的眼睛和奥维兹的眼睛一样美丽奥维兹开始追打希里西斯,强调自己绝不是什麽白鸽眼!,轻盈香脆香脆划掉洁白。留在羽尖上的吻,喔!我的心与爱情,跟随白鸽飞走了,很远很高,蓝海尽头。语法错误!比喻错误!
在希里西斯老妈子式的看护下,长相可爱身材却很不起眼的奥维兹茁壮成长,在他们十岁投入导师门下後差别就更加明显,希里西斯长成了一头年轻雄狮,几近一米九的身高浑身上下都是精瘦肌肉,打起架简直像砍瓜劈菜,後来导师不让他再跟人动手,他的娱乐项目就变成了穿着成年人都不一定撑的起来的全身甲在太阳下艰苦蠕动,常年在塔内阅读的奥维兹休息时就会看着阳光下那个蚂蚁般的小点,看看他一小时内到底挪了多远。
“你来了。”奥维兹将剩下的面包屑拍落地面,他穿着一件褪色的深褐色单袍,薄得连艾德蒙都看得皱眉,忍不住将手上的外套扔到他身上:“陛下,请你照顾好自己,以免「某人」半夜忍不住跑回来罗嗦。”
奥维兹直到现在还记得他被导师逼着写下的那首抒情诗。
奥维兹的脚步一僵,他板着脸合拢身上衬了一层兔毛的外袍,皮毛隔绝了从北冰冻土吹来的冷风,总算让身体多出几分暖气。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们正准备执行导师对他们实习的要求,奥维兹要到南海对面的小国以贵族子弟的名义进行外交,而希里西斯被派到相反方向抵御火龙山盗贼。他们将有几年时间不能见面,对希里西斯来说,他的确是去到了蓝海尽头。
大约十八年前,奥维兹收到了一个加密信件,他在书房中解开包裹後看见的是一个被海水腐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酒壶。尽管外壳已经因为寄生贝类和藻类锈成了难看的铁绿色,雕刻也有些模糊,但奥德拉尼斯的皇家标志仍然可见。刻有这样的标志物件不多,多半是帝王用品或者功勋赏赐的贵重物,正因为这个,它被发现它的渔民送到城守军手里,转交给城主府,又匆匆送到了大使手中,才终於有机会
但想起最後一句,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现在,那位战场上银发被血染红的战神却的确沉睡在了蓝海的尽头,最深的海底中。
所以——鸽子白色的马赛克=奥维兹睡着时不小心流的口水、鸽子咕咕叫=奥维兹肚子饿了、鸽子起舞=奥维兹第一次参加舞会练习时在希里西斯面前摔平了鸽子的眼睛、鸽子好吃、鸽子的吻、心和爱情什麽什麽的
艾德蒙的话让他无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男人。从他们共同求学开始,只有六岁的希里西斯就已经很擅长照顾只比他晚出生半年却粗心大意的奥维兹,他除了擅长照顾奥维兹好让彼此远离家长的训话“希里!你是怎麽照顾小奥的?!”“奥维兹!你又把衣服弄破了!!!”,同时还很擅长对奥维兹训话——那时候的奥维兹就很受不了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孩安静地凝视自己,半天才吐出一句:奥斯换牙期漏风,我真怕你着凉。
只有真的看进去他的眼睛,才能看见那些被隐藏得很深、一层一层压实了的沉重思绪。
那时候的「白狮」聪颖、好动、无论行动力还是学习都是一流的,偏偏受不了比他更健壮脑子却总是一条筋的希里西斯。男孩们的真理是在拳与脚之间建立的,希里西斯却不喜欢与奥维兹打架尽管他很喜欢用拳头把试图欺负自己和奥维兹的熊孩子揍的哇哇大哭,他被逼急了也只会一脸无奈地瞅着奥维兹:奥斯,别这样好吗
奥维兹十五岁时身高才终於到了希里西斯肩膀,他的体能不比希里西斯打,击剑比赛两人总能打到最後,但当然,希里西斯一直是最後赢家。相反,那个银发飞扬的大个子在文学课上却傻得像头雪橇犬,他无奈地笑着看着导师或奥维兹的模样总让人觉得傻气异常,忍不住让两人各种用他逗乐,他也不会介意,一次次被导师批评、被奥维兹取笑他的作业也只会咧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