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吴历鸿禧十五年,也就是晋国被攻破都城后的第三年,晋王赵宣在吴国的大力援助与支持下,成功报仇复国,改年号重辉。
两年后,晋王迁都于黎阳,比之吴国资助下重新翻修的旧都,黎阳虽无华美宫室,秀山丽水,但地处要冲,接近中原,此举凸显年轻的新王雄心大略,强兵扩土之决心。
南土三十郡分布着羌、越、阑等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国,一江相隔的齐国乃现今天下仅次于吴、楚两大霸主的第三大强国。齐国国主朱炎与已亡国身死的魏王很相似,多年穷兵黩武,不断对周边弱小邻国攻城略地,索要美女珠宝珍贵药材等贡品无数,令羌、越等国人民苦不堪言,恨之入骨。
重辉三年,晋国励Jing图治初见成效。国内百业兴旺,人民安居乐业。晋王刚正仁义之名闻于诸国,引得羌、阑等国纷纷主动来朝进贡,希冀获得庇佑,抵抗齐国蹂躏侵扰。
齐君朱炎闻讯大发雷霆,立刻点齐三十万兵马,大举跨江入侵,意欲血洗晋土,用铁骑告诉不知好歹的一众邻邦,谁才是南疆的真正霸主。
此时,一支十五万人马的晋师刚刚在晋王赵宣的亲自督练下逐渐成为Jing锐强兵,只不过尚无实战经验,与久经沙场的三十万齐军相比,生死胜负实在难以预料。
急报传来时,我在跟随吴王北上的御辇中。
三年会猎与尹丘山麓,乃是吴、楚两大霸主和平相处近十数载的盟约。两国势均力敌,开战结果难测,此前百年征战连年导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因此两国国君才会猎与尹丘山麓议和结盟,休养生息,如此已十二年不曾断过。
虽为会猎,实则为国力兵力的展示炫耀,以绝对方的觊觎侵略之心。是以,这一支跟随白启北上的会猎之师分左中右三路,骑兵步兵弓箭手战车阵无不俱全。虽人马应盟约所定堪堪五万,但却是国内Jing锐中的Jing锐,个个以一当百,身手了得。
吴王白启素不带兵,多次会猎尹丘都是封其三子白承业为御将军,领兵开道,护父北上。而这一次却把白承业留在了国都,却让二子白继业连同义征侯一起保驾护航。
有心人早已发现这一安排的别有用心。
一则是,白继业虽终能统领国内Jing锐,但并未获封御将军,与此前白承业的殊荣优待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留在国都的三王子白承业被赋予“监国”之责,吴王不在朝间可总理一切国事。
监国者,唯储君可当之。白启的这一安排无疑是在向文武百官赤裸裸的表明喜恶立场,他百年之后这王权是要传位给谁。
“晋国有难,父王打算如何安排?可要班师相助?”白继业听那探马说完南疆战报,双眉紧皱有些紧张的问吴王。
他的父亲最看不得他这胆小慎为不堪大用的样子,很不耐烦的摆手:“班师做什么?不是有承业嘛,他得到战报自然会安排妥当,你倒是Cao的哪门子心?”
白继业唯唯点头,看他父亲脸色不豫,便不敢多言,尴尴尬尬的坐了一阵子,方期期艾艾的道:“父王没什么事,儿臣先退下了。”
“退下吧。”白启头也不抬,用银勺将一粒雪鱼丸子舀到我的碗中,“扶苏啊,你看看你又瘦了。三年前就不该喝那几口冷酒,到如今还时不时的发作呕血,胃口也不见好。这丸子我让他们打得细嫩,你克化得了就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才好。”
我将丸子放入口中慢慢嚼着,点头道:“确实好吃。”
白启大喜,果然又舀了数粒过来,“来来来,多吃些。”
我笑道:“扶苏自己来就行了,陛下太费心了。我的旧疾也早痊愈,哪有陛下说得那么严重。”
“胡说!”白启手一抖,手里的汤勺被打落在地上,汤汁溅了半边衣襟。宫人们早有准备,擦衣的擦衣,扫地的扫地,迅速收拾妥当。
白启看着自己仍在发颤的手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你别瞒本王了,元喜什么都说了,你背着我服药,还交代御医们别告诉我你气血两亏,经不得过度房事。唉”
须发苍白的王者长长叹了口气,伸臂用一种多年来已熟悉成自然的姿势将我揽在他的怀里。
“扶苏啊,你怎么这么贴心呢?其实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本王老了,与你快活似神仙的过了这几年后,本王也力不从心了。唉力不从心啊”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光滑的脸颊,无限怅惘叹了又叹。
“陛下,楚王的使者已在辕门外,请陛下移驾中军大帐召见。”御辇外传来义征侯罗骧的声音。
“知道了。”白启抖着手揩拭唇边泌出的涎水。我扶着他颤巍巍站起来,帮他换上朝服。
“扶苏啊,小心肝儿啊,就在这里等本王回来,啊?”
我压下嫌恶,微笑着点了点头。
吴王白起是真的老了。虽然年未过六十,但纵欲无度终遭反噬,现如今,他连走路都要人扶,却仍流连温柔乡快活谷,连北上会猎的一个月都忍不住,定要带着我同行。
佝偻的背影终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