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明喻还是不怎么信。
他还是几乎每天早晨都去那个早餐摊吃饭,但是没再碰见过曹吉利。之后倒是去过修车厂几次,和那个叫窦禹的修车工打过几次照面。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皮肤黑,长得很成熟,五官很立体,看起来有些棱角,身上漫着一股子汽油的味道,不浓烈,意外地不难闻。明喻心想,如果曹吉利喜欢这样的,那他大概是没什么戏。因为他和这个窦禹完全是两个极端,他很白,五官很软,下颌圆圆的,像个小孩儿,看起来甚至很好欺负。
再说万一曹吉利和窦禹就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呢?
这不道德,不道德。
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曹吉利,但是不好意思去找他。
找到他,说什么呢?
说我对你挺感兴趣的?说我挺中意你的?说我对着你的录像手yIn?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
行车记录仪的录像他没舍得删,但也没敢再看,心里复杂矛盾挣扎。恨不得就去扯过窦禹问问,你跟曹吉利有没有关系,我能不能跟他有点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明喻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头一次这么莽莽撞撞像个毛头小子。
能有什么关系?他和曹吉利,才见过顶多三次,说话不超过十句,能发展什么关系。你知道他结婚没结婚?知道他底细是什么?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凭什么就有关系啊。
明喻搓着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单身太久了,所以才显得这么饥渴。
也许他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如果是跟曹吉利就更好了。
去他妈的曹吉利,鬼迷心窍!
就在他下定了决心不再想曹吉利这个人的时候,曹吉利却又出现了。
明喻在早点摊儿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冒出了四个字,Yin魂不散。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栽了,栽得十分惨痛。连老天爷也忍不住添点柴加把火,凑过来看看热闹。
曹吉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曹吉利心情很好。
他在手心儿里比划了两边口字旁的喻,觉得很新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个字儿。
他特想跟明喻说一句,“好名字,喻是了解告知的意思,你这名字就是明明白白告知的意思,多坦荡的名字。”
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过去打了个招呼,就有点卡壳。
直接这么说一句是不是显得有点傻?
明喻还是之前那个样子,看着端方矜持,文质彬彬的,又有素质,一看就知道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说话都不带大声的。
曹吉利这人平日里嚣张脾气暴,但在明喻跟前就是不敢放肆,甚至有些自卑。
就觉得,这人真好啊。
明喻话少,不说话,曹吉利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看着明喻坐得端端正正小口小口吃rou火烧的样子,咽了口口水。
不是馋rou火烧,是馋那个吃rou火烧的人。
但是凭什么馋啊。
他,曹吉利,凭什么惦记着人家那么好的一个人。
他过得糙,私生活混乱,脾气不好,活得得过且过,凭什么惦记着人家。
曹吉利把一腔的话都咽了回去,连带着挺好的心情都被浇灭只剩下了几缕烟。他像还是第一次第二次见面那样,要了份早饭,就沉默地吃了起来。两个人面对着面,吃相各有不同,同一张桌子,就是不说话,气氛很诡异。
明喻其实很高兴。
他没话找话,问曹吉利这几天在忙什么。
曹吉利说,瞎忙。
正在明喻想着该怎么套套他跟那个窦禹的关系的时候,电话响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接起来了。
曹吉利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苹果叉。
明喻接电话的时候明显是不耐烦的,但对面说了一句话之后他就变了脸色,声音拔高了不少,“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看了曹吉利一眼,“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儿。”
曹吉利没想明白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侄子走丢了,我去帮忙找找,先走了。”
曹吉利习惯性地缩了缩眼睛,顺嘴问了句,“怎么回事。”
“人贩子。”
明喻边说着转身就走,曹吉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明喻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一起去。”
明喻停了一下,最后还是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