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公子连忙扶住他,“道长多礼了,在下韩琼,救命之恩不敢当,道长杀僵尸才是高义,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白子钦闻言,差点以为还是上辈子未死之前,他喃喃道:“韩大哥”。
姓韩?韩家后裔?看这熟悉的面容,应该是那个韩家,不过韩家这一代子弟与他年龄相仿的并没有叫做韩琼的。罢了罢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先问问正事要紧。“韩公子,那些被僵尸误伤的村民可有妥善处理?”
韩琼冷笑一声道:“先让大家喝了老姜汁糯米汤解毒了,天一观的道士说中尸毒之人众多,观内解药数量有限,赶制需要时间,价高者先得。”
白子钦不料人间竟有这般拿人命当儿戏,只为求财的道士。他从包袱里掏出一小药瓶递给韩琼,又觉得太过熟稔了些,解释道:“公子我看你是仁义之士,如今我行动不便,这解药,你快拿去救人吧。四肢僵硬者可服用我这药丸。”
韩琼接过玉瓶,笑道:“嗯,韩某先代村民谢过道长了。十力。”话音刚落,一人从窗外掠进,韩琼交代一番,他接过药瓶消失无影了。
“不必太过担心。” 韩琼给白子钦拿了一个枕头靠着,又掩了掩被角。“先喝药,把伤养好了。”
说完便要亲手给白子钦喂药。
白子钦觉得不太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你伤得这样重,歇着吧。”
刚刚一番动作,伤势似乎确实有所加重,他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是耳垂微红:“有劳了。”
一边喂药,韩琼一边问他哪里人,又在哪处修行。白子钦一一说来。韩琼又说他一直在关注这泽兴县僵尸作乱之事,追着异响看到了白子钦,彼时僵尸已被一柄桃木剑插在心口,而白子钦倒在一旁不省人事,便救了回来。
“公子,那僵尸可还留着?”
“到场的天一观道士已将它火化了。” 韩琼一顿,“你是觉得僵尸有异?”
白子钦点头说出自己的疑惑。
寻常天生的僵尸,如最低等级的紫僵,是人死后不久所化,无法自由行动;往上一级的白僵怕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甚至怕人;绿僵则跳跃极快,不怕人,不怕家畜,唯独只怕阳光;再往上是毛僵,身体结实,行动敏捷,甚至不畏惧火和阳光。今晚的是一只白僵,怎么会比绿僵还厉害。
“如果不是有人Cao控,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到底是谁竟如此恶毒。”
白子钦刚刚回到人间,就更不知道了。
韩琼看他还有些疲累,便扶着他躺下:“子钦你先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且不说白子钦后来收到韩琼赠与的崭新道袍,心中如何感激。休养的这几日,韩琼与他谈天说地,古今史话、百家言论无所不知,怪力乱神、传说故事也是信手拈来,互相称兄道弟,韩琼直道相见恨晚,要聊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好。白子钦只觉得虽然时过境迁,上辈子的事韩琼没有记忆,但昔日挚友还是那个挚友,年少时也曾这样会笑会闹。
“子钦送你一个小玩意。”
白子钦伸手一接,这质感,好像是木头。仔细一看,是一尊木雕,刻的白子钦,细细地涂上了颜色,姿态神情,栩栩如生。曾几何时,韩廷敬也送过一个木雕给他,他呆了一下,道:“韩兄竟然还有如此好手艺,绝妙之至。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在刻它的时候,一直在想子钦之名,在哪听过,后来才想起来前朝有一吏部尚书可不是与你同名?只可惜生不逢时,天妒英才。”
“他有一好友,韩廷敬将军,也是英年早逝。”
“哈哈哈哈那可巧了。”
是啊,命运让我们五百年后再次相逢。白子钦在冥府五百年,从没见过韩廷敬的魂魄,本以为他可能上界做了神仙,没想到还能在人间遇到。当年许下辞官后一同看遍河山的愿望,今生来实现吧。
“子钦以后可有去处?”
“为道者,当以行走四方,救人危使免祸。”
“我看我们志趣相投,不如同行?”
“正有此意。”
隔屋。
韩琼望着窗外碧波流水,十力垂首立在他身后汇报近来之事。
“玥儿情况如何?”
“一如既往,神志不清。泰平府那边传来消息,近日有两人失魂。”
“知道了。”
“王爷,天一观与官府勾结之事如何处置?”
“想办法透露给泰平府的巡按御史刘大人,我们不参与此事。”
“是。”
韩琼,也就是十力口中的王爷,其实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荣亲王君劢。幼年丧母,却从小独得皇帝的宠爱,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此次游山玩水浪迹天涯,非常符合天下人对他的认知。若是让京里某些皇子大臣看到君劢这副认真的样子,少不得动什么歪脑筋小心思。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万事只求无愧于心,随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