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
他坐在咖啡厅的一角,一边搅动着手中的冰咖啡,一边把服务生──一个女性──夹在点餐单里的、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卷成小筒。
目标人物正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蜂蜜松饼。
等一下的行程是他瞥了瞥外头,看来短时间是不会下雨了,那麽就是,转角处那间小小的影院了吧。
这个人的生活,过於枯燥单纯了。
七点醒来,洗漱,八点钟,看着早安新闻吃麦片,偶尔是夹心吐司。
有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还有花生味的,很奇妙,总是跟他自己的信息素不一样。
吃完後,他会在院子里,往那些野花野草上浇水,并不会跟花草说话,只是轻轻揉着花瓣,好像在摸着宠物一般。
接下来的日程,像今天是星期三,惯例就是钢琴日,目标会弹一上午的钢琴。夏佐最喜欢『猫与老鼠』,每次一听到,他都有股冲动,想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然後说──
哈罗!你有一条项链,掉在了蓝色的书柜後面,是我在装窃听器时发现的喔。
当然,只是冲动。跟监守则,减少接触才是真理。
有时邻居会说,那个真是可怜啊,被永久标记了,却没见到他的丈夫,是跟小三跑了吧。这麽大一间房子,留着他一个人,孤独又Yin沉,只能偶尔弹着音乐,假装自己很充实。
他在车子里挂着耳机听着,十分佩服,一段话里头,竟然可以同时参杂着怜悯、不屑和优越等等复杂的情绪。
当然他的目标对象是不知道的,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来不理会旁人的目光。
对方终於喝完了最後一口柳橙汁,他跟着起身,不着痕迹的走了出去。
目的地果然是影院,一个月内,他已经被迫来过七次了。而这麽频繁,注定了能看的片子也就那些,目标人物却似乎也不挑,总是看到哪部差不多要播了,就排队买票。
一场结束後,如果有时间,他会再接着看下一场,直到夜晚来临。
与其说是喜爱电影成痴,他却有种感觉,对方并非真正享受时光,而是藉此来逃避什麽。
毕竟伊莱˙詹森,想逃避的东西,可多了。
他第一次见到目标时,还只是几张照片。
「伊莱˙詹森,29岁,男性。一年前他的丈夫,国会议员迦勒˙詹森死了,死因是吸毒过量,被伊莱发现并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亡多时。」
他哦了一声,翻了翻照片,除去第一张标准笑容的大头照外,其余有的是背部特写,有的是腿部,还有肚子,无一例外,全是各种钝器造成的伤痕,有红有紫,大片弥漫着,怵目惊心。
「这是怎麽回事?」
亚尔曼叹了口气。「据说是迦勒的杰作。」
「他的丈夫?这件事没人知道?」
「迦勒总是避开他的脸,你看。」亚尔曼挑出一张照片,他接了过去。「没人是傻子,这时候爆出丑闻,对他没有好处他净挑着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下手。」
照片上,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红着眼眶,却没有流泪,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
他的脸,的确是乾净的,一丝可疑的伤痕都没有,颈子也是。难以想像遮盖住的地方,会是前几张凄惨的模样。
「迦勒是他杀的?」
亚尔曼皱眉看着他。「詹森一家现在就是想要我们查这件事他母亲像个歇斯底里的Jing神病患,只会重复着她儿子有多乖巧,是个小天使,不可能吸毒──你见过31岁的小天使吗?天使会拿着高尔夫球杆打断自己老婆肋骨?」
他嗯了一声,又拿出起诉书和其他文件。「判决结果,是吸毒过量,意外死亡,没有任何疑点」
「他们家平时没有其他佣人吗?迦勒在书房里待了四个小时,都没人经过?还有监控呢?」
「詹森大概是怕殴打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所以佣人平时都在一楼大厅,没有允许不会上去。监控的话,只有大门和几个安检的地方有,理由同上。」
「」
「怎麽样,你觉得如何?」
「是他杀的。」他笃定道。
「嗯?」亚尔曼讶异道。「怎麽说?你看出什麽疑点了?」
「疑点是没有,只有直觉。你看──」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中,对方通红的眼角。
「看到了吗?里头的绝望和恨意,如果迦勒不是他杀的,我才会觉得意外。」
「直觉没有办法当作证据,」亚尔曼吸了口菸,「反正你这一阵子,先跟监他吧,看有没有什麽收获,顺便当作放假。不然天天被那群人轮番上门轰炸,我可受不了。」
於是他迫不得已,接下了这份穷极无聊的任务──跟监,老天,他这辈子最讨厌做的事情,绝对就是等待。他宁愿在枪林弹雨中玩命,也不要每天挂着耳机,看着分割成数小格的画面,然後陪着目标四处乱走。
对方走进影院了,他跟在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