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户户的墙壁罅隙里、从街头巷尾的拼接石砖间、从绿化公园的围栏水池边泛滥汹涌而来。人在室内,向窗外、向楼下望去,稀稀落落的行人撑一顶灰扑扑的伞,顺街道的方向移动至尽头再看不见,那种平静的、打着旋儿的、稍纵即逝的移动,像落叶随流水飘走,轻盈、痛快,末了仿佛又有一声幽微的叹息。
而他就那样等了他几乎一个雨季。
所以那时候很惊讶,很生气,一切都突如其来。他只是外出买东西,无意撞见借口在外地的邵清明和女孩在一块,相谈甚欢举止亲昵,妒火一瞬灼伤他心头。当即打电话问,邵清明还是谎话连篇,他就潦草地定了罪。然后闹翻,分手,打死不相往来。后面有误会,错过,各自分隔的生活。
张妈迎接他进门,孩子们正在睡回笼觉。他借口找来邵清明的病例,沉甸甸的,从两年前至今,有几十份之多。
有的写完了,大多只用过一两页,打开看,都挂的是急诊——这是老毛病,平时不保养就会突然发作,挂了这么多急诊,说明发病频率很高。那些内页较空的病例封皮上,有各种人的笔迹和联系方式,想来邵清明之前进医院的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场合,面见不同的人。
“叔叔,”穿了一身nai牛套装睡衣的邵忞垫脚拧开门把跑进来,鞋也不穿,“你怎么来了,我爸爸呢?”见邵辉手里的文件,小家伙很机敏地问道:“我爸爸又生病了吗?”
“嗯,”确认了这是自己亲儿子,邵辉的心里莫名塌下去软软的一块,“爸爸生病了,要住医院。”
“那我可以去找爸爸吗?”
“可以。”邵辉将孩子抱进怀里,“但明明不能打扰爸爸休息,明明希望爸爸病好吗?“
“嗯嗯!”邵忞把脑袋点成蜻蜓,满心满眼高兴,“爸爸生病就肚子痛痛,明明舍不得爸爸痛。”他也见过邵清明生病,却因邵清明的忍耐,只明白肚子疼这一种。
可仅仅如此,话也说得可爱又真诚,邵辉被逗笑,摸了摸他的头,道:“木木呢?”
“木木去刷牙啦!”邵忞笑嘻嘻道:“我不想刷牙,我等会再去!”说完,他哈了一口气,道:“不刷牙口臭臭,叔叔就不喜欢明明了。”
“你是把我要说的说完了。”邵辉无奈,放下手里的病例,将孩子抱起来往外走去。小孩很少被抱,兴高采烈在他怀里扑腾,张妈见了便喜笑颜开,“明明和木木都喜欢人抱,可惜长大了爸爸抱不动了,难得先生能抱他们。”
“您别客气,”邵辉将孩子放下在盥洗池前,道:“您就叫我小辉吧,我和清明一辈人。”
“诶,好。”张妈应下,转身去择菜。
这个小小的家,拥拥挤挤住了四口人,狭窄、吵闹,可在邵辉的感官之中,远好过十八岁以前居住的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邵清明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引力,只要在他身边,就能感受最朴质最平凡的幸福。
再在主卧添一张床,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刚刚好。
“叔叔……”乖乖刷了牙的木木穿的长颈鹿,天鹅绒的嫩黄布料上点缀了褐色的斑点,上有个可爱的画了动物眼睛的连帽,屁股后头有一段长尾巴,伸爪子扯邵辉裤子的动作分外可爱——他不如哥哥开朗,和邵辉交往也不多,言语间很羞涩:“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爸啊?”
“等你们吃完午餐,叔叔带你们去好不好?”
邵辉躬身,抬手想摸摸邵牧的脸,却被小家伙小心躲开,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跑掉了。邵辉回头,见已然蹿上餐桌的邵牧还偷偷瞅过来。
兄弟俩非常黏爸爸——这显而易见。可性格却很不一样,一个大方好动,一个内敛沉静。邵辉假意忽视掉邵牧探究好奇而克制的眼神,拉开椅子坐在一边,既不揭穿,也不做戏。
该如何形容才好……一个像他,一个像清明?活脱脱两个人的翻版么?这个念头一浮现,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木木,盯别人不礼貌的。”邵忞踩凳辕爬上高凳,摆出一副严厉的哥哥样子训斥了一句。他刚草草洗了脸,耳边贴了几撮卷而短的头发,像只迷糊的小狮子,配nai牛的衣服扮相有些滑稽。邵辉听了他的话,微微偏过头不刻意地望了一眼。
“我哪有……”邵牧不服气,松开咬住玻璃杯口的小ru牙,含混地争辩了一句,“哥哥欺负人……”
“爸爸说了,弟弟要听话。”邵忞像模像样叉了腰,吆喝道:“张nainai,弟弟不乖,今天下午不能让他吃果冻了!”
“哇——我不干!你凭什么不让我吃果冻!”嚷嚷两句就要哭。
张妈却对此习以为常,放了手里搅鸡蛋羹的活,劝了几句:“哎呦别闹了,明明,你干嘛总惹弟弟哭啊?你们听话爸爸才能早点好啊。”
“爸爸说了,哥哥要对弟弟负责的!”邵忞也不太高兴了,别扭地掏了纸巾为弟弟擦眼泪,“不许哭了,你再哭就真不许你吃果冻了。”
“让你见笑了。”张妈还在调蛋羹,转头却对邵辉开了口,“明明木木从小就这样,表面上明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