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亲手所制,他才能喝出几分甘甜,即使不爱茶,也能爱屋及乌。
这些人猜度他的喜恶还真是孜孜不倦啊。
“孤记得,冯简是天全初年以南陈一郡降我大齐的吧,他有个女儿,现今在宫里爬到什么位分了?”
“还是位贵人,但据说陛下十分宠爱她,这次去晋阳陪都也带着。”
“冯老头儿这是想狡兔三窟,左右逢源啊,哼,孤怎能不顺他心意,你把茶叶送至晋阳,跟皇帝说,孤消受不起冯大人赠的千金茶,今借花献佛,将其献与陛下品饮,哦不,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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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璠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这是第二次逾墙入东篱轩,轻车熟路多了。周遭一片寂静,月凉如水,见房中无灯火,高璠莫名松了一口气。也好,少些不实之言,便假作坦诚相见。昨晚已经会过,荀悠和“王番”都交代清楚了。这一趟既危险又无意义其实高璠自己也明白,但他好像管不住自己的腿一般,就想在临行前再见他一面。
荀悠已经歇下,他侧卧在床,半截手臂垂在外头,呼吸很浅。高璠深深地看过一眼便退了出来,他轻轻关上门,忽然脱力了一般,倚在门上,他有点怕了,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怕水中明月一夕碎。
他仰视青瓦飞檐,喃喃道:“你双眉不展可是在梦里劳思?因为我吗?有些事情我本决议瞒一辈子,然而你那么聪慧,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来的路上我便想,若你醒着,看着那样澄亮的一双眼,我可能会情不自禁道明一切……”
情不知所起,却已然渗入心肺。高璠这会儿感到十分挫败,荀悠是帝党太师荀祜的儿子,“成王”是费尽心思“密谋造反”的jian王,两人根本走不到一条道上,就算有交集也只能是互相倾轧。奈何他认定了这个人,苦心孤诣捏造出“王九”的身份接近他,终于与他亲密无间了,却要回来替皇帝收拾烂摊子。
荀府子弟,终究是要入仕的,终究会是皇帝的忠臣,也终究会成为他的对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自己是皇帝呢?便是荀府不愿效忠于我,我也能胁迫之,若是荀悠要逃,我就把他囚于铜雀台,朝夕相伴……
成皇的念头一旦生发,就会在整个脑海里疯狂滋长,令人盼红了眼。高璠此前从未产生这个想法,皇帝剪除手足、残酷暴虐时他可以安慰自己“天家无情”,皇帝荒唐理政、迷恋后宫时他说“人无完人”,皇帝残害忠良、不听谏言时他只是咬牙隐忍道“他只是生性多疑”。
荀府的事就像一根刺直直侵入他的心房。他想,元松说得对,当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轻易得到心上之人。但――真的可以得到吗?以荀悠那个执拗的脾气,得知真相不得恨极了他,甚至,宁死不从?
“罢了,我也是魔怔了,居然在想着当皇帝的事?”
高璠来时静悄悄的,离开时也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在一些事上,有心人比鬼神还要敏锐。他的确是昏了头,自从遇到荀悠,便愈发的不谨慎。自认为武艺高强,胆子也大了,翻了两次荀府的院墙,殊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了荀太师的案上。
与东篱轩相隔数米远的一间书房内,荀祜拿过暗卫呈上来的记录,当看到高璠轻薄荀悠时他皱起霜眉,拍得桌子晃荡的响。末了冷笑一声:“成王,你果然贼心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520是酸酸的味道。好在过去了hhh
明示
荀悠做了一个噩梦,梦魇中他留在林景寺东那片青青净土,像耕夫一般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他将“东篱轩”的木匾挂上住所的大门,出门即可见到广袤的土地上种满了各式花草,数量以秋菊为最。芬芳馥郁默默舔舐着土地的伤口,掩盖掉战火灼烧的痕迹。最南边的一块地是留来耕作的,豆菽不多,仅够食二人。倏忽下起了雨,他荷着锄头返程,半路遇上持伞赶来的王番,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画面一转,土地又恢复了昔日的丑陋,明火不知从哪个方向席卷而来,荀悠想逃却发现动弹不得,忽然,王番闯进眼帘,替他解了镣铐。他拽住王番的手臂道:“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王番一动不动,只是板着脸苦笑:“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便是你我能死在一起。”王番将匕首送进他的肚腹,抽出后又刺向自己。火光映天,鲜血染地,一切破坏殆尽。
这样也好……
荀悠睁开眼翻坐起来,鼻子一酸开始落泪。醒转许久,仍然头昏脑胀、心有余悸。来六猫着步子进入书房,将一封信搁在书案上,说:“一大早送来的。”
还能有谁?
荀悠把信拢进袖子,他不知以何种心情看那熟悉的字迹。
三年前荀母逝世,父子俩就像一条河的两岸――再也没有桥从中关联了。荀悠自知亲情淡薄,离府三年,与荀祜通信寥寥,不在府中,自然也不能晨昏定省。这一日荀太师休沐,以荀府沿袭几代的传统,即使儿孙分房出去,也要拜见大人,何况是弱冠的荀悠。
皇帝远在晋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