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不归搜遍她身上也没找到预想中的物事,便有些迟疑,制住对方的手微松,正要开口,突然闷哼一声。低头看去,一柄短刺从腹部疾穿而过。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剧痛之下,内力尽失,他索性松开手跌坐在地上,随意地捂住伤口。一张脸虽然很是苍白,双眸却亮如星辰,粲然一笑,低声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晚素看着他,得意又轻蔑地一笑,面容娇艳如花,却是狠毒无比:“你的弱点,阿娘早告诉了我。”
她拎起重伤的青年,竟然再也不管席上宾客,甚至连自己夫君也不看上一眼,径直出了大门。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段云和看得目眦尽裂,眼见那人被重伤,更是心如刀割,挣脱少年的束缚要追上去。青回出指如电点中他xue道,青年便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少年收手,漠然嗤笑道:“你去给他添乱吗?”
却没发现自己也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他望着苏晚素离开的方向深深皱眉,沉思片刻后追了上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藏在暗处,将一切收入眼中后,也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跟去。
“姑娘。”
逐不归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舔了舔裂开的嘴皮:“不给止血也就罢了,水也喝不上一口,怕是还没到悬凰宫,在下就得一命呜呼了。”
苏晚素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这魔头也来与我讲条件?渴死你正好,省却一番功夫。”
逐不归心知她要的不是自己一条命,而是那样东西——便无赖地笑了一笑,懒懒道:“好妹子,我知你是菩萨心肠,哪里舍得让我受苦。”
他不逞口舌之利还好,这么浮言浪语一番乱说,霎时叫苏晚素想起此人先前那些轻浮举动,俏脸一红——却非羞涩,而是气恼。
当下便啐道:“活该你受罪!好不要脸的登徒子!”
话虽如此说,到底怕青年真的渴死过去,她斥停马车,叫车夫去取了半碗清水来,喂到逐不归嘴边。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人脸色实在已经差到了极点。苍白如纸里透着沉沉青黑,显然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悔恨,那蛾眉刺毒性甚强,能隔断内力,也能叫人五脏六腑一齐烂掉。为了让青年失去行动力,她没有为他解毒,只用一点解药吊着。这时毒性已经沁入肺腑。便是服下完整解药,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回来。
随即她一愣神,又想起母亲叮嘱,说这魔头狡猾Yin毒无比,必要时可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缚住,万不可使其逃脱,否则后患无穷。
想到此处,她狠下心,转头不去看这人病弱的可怜模样。
喝完水,身体伤痛稍稍缓解,逐不归也是个随意性子,竟然心无挂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颠簸醒来,透过帘子间隙向外面一望,但见山路曲折,密林如织,远天危崖千仞,心知是到了悬凰宫的地界,栖凤山上。
再过不久便到了栖凤崖,这里便是悬凰宫的所在了。深山密林,沼雾丛生,蛇虫遍地,便是逃得了宫里的牢狱,也逃不出这栖凤山。
想到这里,逐不归先是叹了口气,然后便又兴致盎然地欣赏起四周景色,甚至还有心情哼起曲来:“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
竟是学着那书生柳梦梅,将自己比作误入桃源仙境的阮肇。
苏晚素听着便皱起了眉头,这人五音不全,好好一阙曲儿让他唱得荒腔走板,不成音调。她平素里是听惯了戏曲的,这时便一板一眼纠正他:“不是那么唱!这里音要高一些你这蠢才!唱错调了!这里是小石调”
被训得狗血淋头,青年也不恼,反倒心情甚好地开始了自由发挥,把苏晚素气得横眉瞪眼,逐不归便笑嘻嘻地让她也唱两句。
毕竟是少女心性,被这么撺掇着,虽然以前从来没在人前唱过小曲,也就烂烂漫漫地小声哼唱起来了。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哼到半路,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唱着怎样的yIn词浪曲,苏晚素不由得就瞪了逐不归一眼。一路上仍旧从马车里断断续续地飘出歌声。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
幽幽情思藏在歌声里,像是柳絮撩动着谁的心弦。
悬凰宫藏在深山里,此处地段极好,门前一段天堑,平地后接山腹,在里面开辟出一个极大的空间。宫殿悬于山间,这便是悬凰宫此名的由来。
两人是走栈道上去的。那栈道上木片年久失修,脱落殆尽,只剩下悬在两片山崖中间的一条铁索,Jing钢锻造的铁索上连着一个“铁笼子”。人一进去,便是把性命交托于这根铁索。若是哪里出了差错,摔下万丈深渊,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结局。
少宫主以此来威胁他:“你若敢有什么异动,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教你和下面的尸骨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