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捡了个傻子。
话说那天他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干厨师这行,要么很闲,要忙起来也是够呛。说起来周方的手艺是不错的,若不是开饭店的朋友挽留,备不住他早就跳槽到哪个星级酒店去了。他也不是没想过跟朋友摊开了讲讲,然而每每开口,朋友先就热泪盈眶地猛拍他的肩,胡天胡地夸他一番,又承诺休假自由再提薪水云云,眼中也隐隐带着恳求之色。周方知道他是为了让家里放心,也偶然撞见过朋友夫妻俩大吵大闹——那老板娘损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周方就想,那就算了吧,毕竟朋友一场,在这里也自由,稳坐总厨位子,每月薪水也够养活自己一家——的确,养自己一个人这些薪水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今天又忙到现在。
周方住的是那种标准的小高层,一条走廊上两家住户,他住在里侧。没有电梯,周方疲惫地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爬五楼。好不容易到了楼梯口,模模糊糊却看见自家门口堆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周方皱了皱眉,心里直骂邻居没素质,又把垃圾放在他家门口,边拖着步子往里走边掏钥匙。
一低头,正与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对上。
“靠!”周方倒抽一口冷气,噔噔噔退了好几步,一巴掌拍亮感应灯。这个小区的物业深谙环保节能之道,因为小区住户一过晚上九点几乎足不出户,所以连走廊上的感应灯到了时候也调暗了好几度,倒是不刺眼。周方借着灯光看去,发现他刚才以为的大型垃圾原来是个人。
那人穿的倒还算利索,就是正以一种奇怪的、极其类似犬类的姿势蹲坐在那里,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周方掏出手机,手指按在紧急拨打110的快捷键,同样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周方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病。他深呼吸,往前蹭了一步。
就在同时,那怪人也动了!
只见他,缓缓地,缓缓地抽了一下鼻子。
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周方条件反射地也抽了抽鼻子。
然后,楼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肠胃蠕动声。
周方一怔,忽然有点好笑,仍然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又挪了两步,问他:“饿了?”
“”沉默。
周方再接再厉:“你怎么蹲我家门口?”
“”继续沉默。
周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怪人顺势而倒。
周方又被吓了一跳,第一个想法就是死人了死人了,后来一想不对,眼睛还睁着呢,于是弯下身,结结巴巴问:“喂、喂你、你你没、你没事吧?”
“”还是沉默。
周方无语,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他把顺路买的宵夜放在一边,吭哧吭哧把那怪人扶了起来——别说,这怪人块头还挺大。周方把他扶好,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伸出手,又推了他一把。
怪人再次顺势而倒。?
周方吭哧吭哧又试了一次,看着侧瘫在地上的怪人,顿时悟了。
他捞过一边的保温盒,从里面捡了两个冒着热气的包子,放到怪人嘴边,确定那怪人看见了,于是直起身,边开门边说:“把包子吃了,有了力气该走哪走哪去昂,这楼里可是配保安的。”配保安什么的自然是胡诌,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不然这人也不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周方说完也没再管他,径自进屋,砰一声关上门。
明天照样是晚班——朋友为了多赚钱决定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周方倒是不急,先狼吞虎咽扫干净宵夜,接着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收拾好了就往沙发上一躺,开了电视看午夜场。
看得正,有人“砰砰砰”擂门。
周方不耐烦地起身想去开门,顺便瞄了一眼时钟:12:03。他站住脚,没来由感到一阵寒意。这么晚了,谁会来敲他的门?正犹豫着,又是“砰、砰、砰”三声。周方左右看了看,想了想,抄起红色台式电话,把电话线拔了,紧紧握在手里,蹑手蹑脚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廊的感应灯亮着。门口没人。
周方这下是真害怕了,蹭蹭蹭窜回屋里蹦到床上裹紧被子,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敲门声还是不紧不慢,隔一阵,响三声。连着周方的心跳,也是砰砰砰,空一个八拍,再砰砰砰。
就这么你砰砰砰我也砰砰砰地过了一个小时,周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待敲门声又响起,周方猛然间一跃而起,抓起电话冲着门就扔了过去!
敲门声停了大概三分钟,接着——“砰、砰、砰”。
“我你个啊啊啊啊啊————!!!!”周方爆发了,猛然拉开门抬腿便蹿,下一秒被不知名物体扑通绊倒。周方条件反射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
“娘喂——喂——咦?”周方生生咽下后半段惨嚎,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怪人嘛??周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