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什么?陛下突然生命垂危?这件事是真的吗?”韩政非常焦虑地问。
明怀手中紧紧握着扇子:“母妃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如今宝年殿那边戒备森严,即使是她也根本无法靠近,显然情况是十分危急了。其实父皇能够拖这么多年,真的是非常意外了,如果他此时便驾鹤西游,对于昭宪母女可是大大的不利,她们羽翼未丰,此时我们要夺回正统并不是很难。”
韩政没有介意他话中毫无亲情的赤裸裸的利益计算,点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探听里面的真实情况,而且要预先把舆论造起来,陛下虽然多年缠绵病榻,然而却一直坚持着,民间的俗语,‘柳木熬不过朽木’,越是这样长期患病的人,反而支撑的时间越长,怎么会突然就驾崩呢?明空想当储君,这简直就是唐朝的安乐公主要当皇太女,与韦皇后合谋毒死了中宗皇帝。”
明怀眼睛一亮,兴奋地说:“确实是呢,合情合理的推断,这么多年来她们把持皇宫与朝堂,母妃和我想见父皇一面都难,传出来的话总是说父皇身体虚弱,不想见,然而谁知道殿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也可能父皇早已被她们软禁也未可知,我们赶紧把流言散发出去。”
宝年殿中一片紧张气氛,皇帝的身上插满了银针,昭宪面色紧绷地望着太医,问:“为什么陛下还不醒来?”
太医额头满是汗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殿下,要么再给陛下灌一碗参汤吧。”
“快去!”
“是,殿下。”
“啊呀,不好,陛下的脉搏已经没有了!”
昭宪和明空的脑子里顿时轰隆一声响,明空的眼中立刻一阵水汽弥漫,昭宪也手扶着床栏,身上一阵乏力,然而她们两个人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悲伤里,片刻之后脑力便全部开动起来,想着后面的局势应该怎样对应。
殿中传来了宫女内侍的哭泣之声,几名太医的手脚也一阵冰凉,暗自猜想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就在这时,旁边跟从做助手的瑞鹤紧绷的大脑中一道电光闪过,她施礼道:“皇后殿下,微臣刚刚有个想法,可否让微臣试一下?”
“哎呀瑞鹤啊,你刚刚进了太医院几个月啊?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你能够擅作主张的?一旦出现意外,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太医不待昭宪说话,焦急地阻拦着瑞鹤。
明空一双明亮的眼睛从瑞鹤身上扫过,张口道:“如今已经是很严重的情况,既然参汤和针灸暂时都不起作用,倒不如试一试白医官的方法。瑞鹤,你就试一下吧,纵然不能奏效,也是你的一番忠心。”
瑞鹤垂首说了一声“是”,然后就来到床榻边,将插在皇帝胸部的银针拔掉,首先用拳头在病人的左胸击打了两下,然后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有节奏地按压了起来,旁边的太医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他的脑子里也灵光一闪,掰开皇帝的嘴就开始向里面吹气。
中午的时候,白圭从街上走过,只听街边有人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下毒”、“害死”之类的话,茶馆里的一个艺人居然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唐朝韦皇后与安乐公主的话本,白圭的眉头顿时一皱,进了茶馆丢下一块银子说道:“给我换一下,说一段李隆基安史之乱的故事。”发动政变夺得了皇位,然后把唐朝拦腰斩断搞崩了,也确实是很厉害了。
说书人本来讲这段故事不是为了赚钱,然而一看白圭的相貌气度,又看了一眼丢在面前的一大块银两,便笑嘻嘻从善如流地改换了话本的内容。
白圭要了一碗素面,坐在那里一边听说书一边吃午饭,因为有他坐在这里,那说书人就算有心改变段子,也不好立刻这样做。想一想其实也有些讽刺,虽然在世家这一类高贵有学识的人看起来,庶民是十分愚昧的,然而庶民的力量却是庞大的,很多人说不要在意文盲的看法,可是庶民的想法与感情对于塑造社会却是非常重要的,一种叙事方式必须在庶民之中流行起来,才能够起到作用。
白圭看着说书人那有些尴尬的脸,心中暗自冷笑,皇帝还没有真的驾崩,就已经开始舆论造势了吗?挑的这段书还真的很有隐喻的含义,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想再造武则天的辉煌,然而中途夭折,中宗的突然驾崩确实是一个重要因素,后世便把他的忽然死亡算在了这两个女人的头上,然而即使是《旧唐书》里面也只是说“六月,帝遇毒暴崩。时马秦客侍疾,议者归罪于秦客及安乐公主。”“归罪于”三个字很有意思了,就是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但是罪名是要算在她们的头上。
就算是那句“遇毒暴崩”,其实也很值得商榷的,唐高祖、唐太宗、长孙皇后、唐高宗统统患有“气疾”、“风疾”这一类让人感觉非常棘手的病,而且还很容易传到下一代,李唐王朝的皇帝们并不长寿,李显五十五岁死亡其实也算是正常了。
白圭挑起一条蘑菇放进嘴里,当年自己十几岁读书的时候,就觉得这段历史记录十分可疑,韦后和安乐公主当时并没有毒死中宗的现实需要,毕竟皇太女还没有当上呢,她们那时的准备非常不充分,如果唐中宗在,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