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氏微微垂眸。
原本她也没想过要了宋氏的命,只是……
蓦然攥紧手中的绢帕,小宋氏别开了脸。
这么多年,她厚待林卓,虽是为了笼络林修儒的心,但也存着对长姐的愧疚。如果说没有半点儿真情实意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一被揭破,除了难以面对林修儒,小宋氏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便是林卓。
此时,少年的面上全然没有旧日的孺慕之色,与宋氏七分相仿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却偏偏又未表露半分情绪。小宋氏拿不准他的心思,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有婆子来催小宋氏启程。
前往东城山翠月庵清修,是林修儒吩咐的,而小宋氏心里明白,真正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其实是林珵。这样的结果比她预想得要好太多,最起码林珵还是保全了她这个姨母的脸面不是?如今只要林秋宁能够好好地待在林家,好好地议亲,她也不想再妄图其他。
纠缠十余载的噩梦终究该有个了断不是?
因而,当婆子来催,小宋氏朝猝然望过来的林卓扯了扯唇,抬步便往外走去。
“你,当真不跟孩儿解释什么?”在小宋氏即将跟自己擦肩的一刹,林卓转过身抓住了她的衣袖,不同于以往亲昵的撒娇,此刻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小宋氏脚下的步子停住,目光落在他的面上,她道:“这么多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过,宁儿她是无辜的。”她害怕,会为着她的缘故,教女儿日后无法过活。她知道,女儿有多依赖林卓这个二哥哥,若是林卓因她而厌弃了林秋宁,怕只怕……
即使早已知道答案,但亲口听到小宋氏说出来,林卓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颓然松开了小宋氏的衣袖,往后退了好几步,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跑了。
昔日慈爱的继母一夕之间成了杀母的仇人,多年的体贴与关怀之下到底掩藏着些什么?林卓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深究。
“该走了,马车该等急了。”
站在小宋氏身后的婆子语气不耐地又提醒了句。
小宋氏这才收回视线,转身朝外而去。
小宋氏被送到东城山庵堂清修的消息,林婉宜是在半个月以后才得知了消息。那一天孟桢进城卖货,在街边吃馄饨时偶然听到了一耳朵,来不及多做打听,便急匆匆地回了家,把事情告诉了妻子。
闻听消息,林婉宜手中的绣活立时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起身,呐呐道:“怎么会这样?”
孟桢也拢了拢眉,道:“据说她离府出门没哭没闹,欣欣然地就出了城。如果不是行装简薄,去的地方又极是荒僻,旁人都未必能够查出不对来。”
“翠月庵……是个什么地方?”林婉宜偏首问道。
孟桢拉着她坐下,随口解释道:“一个几乎荒废了的庵堂,一般被送去那儿的都是大户人家犯了错的女眷和下人。”那里面的日子孟桢没有亲眼瞧过,可也听说过一点子,都道,被送进去的女眷很少能够活着走出来,不是吃不了庵堂里的苦,就是叫人暗地里慢慢地给折磨死了。不过这些孟桢不好跟她提,便只道,“庵堂里的生活要比府宅后院里辛苦得多,饱暖都是问题。”
见妻子秀气的眉头几乎皱作一团,孟桢微微摇头,“娘子莫不是心软了?”
他那亲岳母的事情,林珵离开前已经跟他透露了许多。得知小宋氏是害死林婉宜娘亲的元凶,更有甚者害得小姑娘背井离乡将近十载,孟桢震惊之余,只剩下对小宋氏恼恨。若不是林珵叮嘱他不必插手,他都有要到林家亲自收拾小宋氏的冲动了。
林婉宜摇了摇头,“我不会心软的。只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她侧首朝门外望去,抿了抿唇,“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情应该是哥哥安排下的。”
其实,真正心软了的人是林珵。
林婉宜能够猜到内里的缘由,大抵是跟林卓与林秋宁相关,或许也是为了她。
一念及此,林婉宜突然转过身扯住孟桢的衣袖,对他道:“我这心里有点儿放心不下卓儿。”弟弟可是几乎把小宋氏当成了亲娘一般看待。
“先别担心,我回来之前已经着人捎了口信给孟桓,让他在书院多留意些,一旦有个什么情况,就立即给家里来信。”
林婉宜虽然仍有些不安,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绪不宁地又坐回了床边,重新拿起了绣花绷子。
孟桢见状,伸手把东西取了过来,迎上林婉宜的目光,道:“家中也不短缺这些,别劳了眼神,仔细伤了眼睛去。”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如果真的放心不下林卓,赶巧明儿是书院开放的日子,咱们就去书院瞧瞧去。再不行,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家一趟也行。”
知道事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林婉宜便没有出言反对,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又落在他手里握着的绣花绷子上,伸出小手道,“还差几针就做完了,正好明天给阿桓一并捎了过去。”
孟桢垂眸看了眼手里握着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