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回林家以后,林卓便一直刻意躲着他, 兄弟俩这么多日子以来还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站在一起过。
林珵是个上得了沙场走得了朝堂的人,可是站在亲弟弟面前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对林婉宜不一样,他对林卓这个弟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好在兄弟俩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林卓再次将跟前这个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而后下巴微微一扬,“说回来就回来, 说走就走,还总说什么答应了娘要照顾弟妹,现在倒算个什么?什么时候一家子人竟是送行都不能够了?”顿了顿,他声音微微低了些许,“还是说,在你心里只有姐姐是你的手足姊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卓打小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每次看着同窗的哥哥护着他们,心里不止一回盼着自己的哥哥也能早些回家来。后来林珵回来了,而且还成了他最钦佩的大将军,林卓还未来得及高兴,林珵便把旧案托出,道明宋氏之死跟小宋氏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小宋氏一手害死宋氏的。
这让林卓难以接受。自他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小宋氏在照顾他,即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娘亲,可她那一片拳拳母爱和悉心照料仍是教他生出孺慕来。可以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拿小宋氏当亲娘,这又让他如何一下子接受她成了自己的杀母仇人?
少年微微垂下目光,声音蓦然低了下来,“如果不是我,或许也不会叫你那么为难。”
他知道,林珵之所以没有对林修儒和小宋氏步步紧逼,或许就有着他的因素。
林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搭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方道:“过去的事情与你有何干系?你只需要好好念书,好好地守好林家便是。”说着,轻叹一声,“要知道,你姐姐妹妹的日后还得你来照料。哥哥山高路远不在身边,你得站直了身子给她们撑起一片天来。”
“大哥还会回来吗?”林卓问道。
“自然。”
闻言,林卓的眼睛微微一亮,咧开嘴道:“那等你回来,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关于林珵在战场上的传说,林卓没少听同窗提起过,心里早对名震四方的常胜将军钦佩不已,而今知道其人就是自己的嫡亲兄长,他心里甚至生出些骄傲来。
而林珵自然乐得看到弟弟跟自己亲近,闻言哪里会说出拒绝的话来,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只是看着林卓,他心里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对他叮嘱了句:“日后有关小宋氏抑或是陆家人,凡事多留些心眼。”
陆家人?
林卓不由得轻皱了下眉,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刚想细问一二,就见一青衣黑面的侍卫走过来提醒林珵启程。
林卓翕了翕唇,末了还是把满腹疑惑按下,目送着林珵登车远去。
因着书院里的主学究回乡探亲,林卓也没急着往书院去,领着小厮径直就回了家。只是他刚到林府门口,便看见府里小宋氏院里的两个下人进进出出地往门口台阶下的马车上搬东西。林卓定睛一看,瞧出这是在搬运行囊,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提步快速地跑进了府门。
还没走到小宋氏的院子,林卓远远地便听到了林秋宁的哭声,脚下的步子便又加快了一些。
如今正是春暮时分,小宋氏院里的两株桃花树早已落光了花朵,只余下满目葱郁的翠绿桃叶,风吹过时,沙沙声起,满园嘈杂。
此刻,小宋氏一身缟衣立在廊下,身旁的林秋宁正扯着她的衣袖似乎在乞求些什么。
“阿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庵里去,家里明明也有佛堂的啊?是不是爹爹让你去的?不行,我去求爹爹去!”林秋宁记起早起去主院请安时撞到的场景,猜着自己的娘亲突然提出要去东城山的庵堂清修怕是跟自己的爹爹有关,急匆匆地就想转身去寻林修儒求情。
只是她很快就被小宋氏拉住。
小宋氏看着如今一日比一日出落得愈发清秀的女儿,想起林修儒与自己说的话,微微地合了下眼,而后牵唇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如今可不是个小孩子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冒冒失失的,可该懂事些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家中确有佛堂,可终不如山中清净。娘这些日子来,心绪颇为不宁,总想往山里去拜拜菩萨,吃斋清修些时日,到底与旁人没有任何干系。”
“阿娘既是要清修,为什么不去历山呢?”东城山路远山遥不提,山上的庵堂更是荒僻简陋,林秋宁虽没去过,但也听人议论过。东城山上的翠月庵条件艰苦,香火惨淡,平日根本不会有人往哪儿去,只有些达官贵人家里会把犯了错的内眷暗地里给送了进去。
对着女儿一双清澈的眸子,小宋氏一时语塞。她拉住林秋宁的手,声音微微轻颤着,问道:“宁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林秋宁抬眼,低声道:“阿娘,真的是你害死了……二哥哥和姐姐的娘亲吗?”
小宋氏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身子禁不住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半步。
“我听到爹爹说的话了,因为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