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皇帝多心,就算让家宅蒙羞,他恐怕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帝下旨了。
“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入宫求旨意。”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卫敏文自己揽下了这份差事。
“卫敏文,不要告诉朕,你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景骊听了他有所选择的汇报,第一句话就直指腹心。卫敏文明明可以事先阻止这私奔的丑闻,却没有动手阻止,到底是为了什么?
“萱妹妹和殿下都是痴情一片,臣看着不忍心。”既然被皇帝拆穿了,卫敏文也就不再假装不知情,而是选择了以情动人。
“卫敏文,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你可真敢赌啊。如此心狠手辣之辈,连自己的兄长都能下手除去,你就不怕他日被他卸磨杀驴,死无葬身之地吗?”景骊虽然这么说,最后依然满足了卫敏文的请求,颁了旨意让景珂和卫敏萱就地成亲。
卫敏文这般选择,他看在卫衍的份上,懒得和他计较。不过景珂……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痴情一片吗?
好极了,他将拭目以待,他的这个好儿子,到底是怎么个痴情一片法?
他倒要看看,若他始终不召景珂回京,景珂这场情深意重的戏码,到底能唱到哪天?
景珂与卫敏萱的这场婚事,非常简陋,除了两位兄长外,再无其他亲长祝福,三书六礼在一日间全部走完,以他们彼此的身份,这样的简陋婚事,他们虽不是第一对,想来和他们一样的,也不会太多。
“终有一日,我会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作为今日简陋婚事的弥补。”新婚之夜,景珂对着他的新妇许诺,不过等到他实践诺言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了。
太子身死,景珂被贬出京,剩下的三位皇子之中,虽然三皇子隐隐占了上风,但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很快走到了一起,这储位的争斗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皇帝却始终旁观着这场争斗,似乎一时还选不出人来。
皇帝不着急,很多人却很着急。
皇帝快到花甲之年了,虽然身体依然康健,Jing神矍铄,能吃能睡,能上马能开弓,神色间丝毫不显老态,但是按照常理,他这个年纪,其实已经到了臣子们人心浮动思考退路的时候了。所以,不少思忖后路的臣子们动了起来,纷纷暗地里在皇子们身上下了注。
皇子们正值壮年,手中势力大涨,偏偏离那个朝思暮想的位置还是那么远,就算脑中告诉自己要忍耐,再忍耐,也是很难忍耐得住的。
当然,若皇帝的臣子们,皇帝的好儿子们,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他们的君王,他们的父皇,还能再活二十年,恐怕都要老老实实的,谁都不敢乱动,任由他继续挑挑拣拣下去。
可惜,这世上没人有这样的能力。
弘庆三十年秋,皇帝在秋狩中不慎坠马,就此揭开弘庆年间最惨烈一幕的序曲。烈帝晚年的诸多杀戮,宣帝年间的几番清洗,都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父亲……”卫敏文知道自己的父亲实际上权倾朝野,手中的权力比世人以为的要大得多,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背后还是冷汗直冒。
卫衍没有回话,沉默地在黄绫上写完了他要写的东西,拿起身边的玉玺,盖上了印。
他写的是一张圣旨,大意是皇帝坠马伤了腿,需静养一月,暂停朝会,国事可奏折上奏。后宫诸妃,诸皇子皆须在府中静室潜修,为皇帝的腿伤祈福。
“父亲,陛下醒过来,知道这些事,会震怒的。”景珂假传圣旨,就惹得皇帝雷霆大怒,差点丢了小命,父亲这不仅仅是在伪造圣旨,更是在碰触皇帝绝对不会让人碰触的权力,卫敏文一想到皇帝到时候的反应,就变了脸色。
“几位殿下府中据说都有些动静,恐怕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旨意,待在王府为陛下祈福,几位后妃恐怕也是如此,我们就辛苦一点,帮他们一把吧。还有这次陛下坠马的前因后果,也要调查清楚,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卫衍没有理会儿子的担心,继续下令,话中皆是肃杀之意。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是他守护了一生的君王,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坠马,却没有冲到他的跟前,那些故意挡住他路的人都该杀。而且好好的马,怎么可能会突然受惊,这里面的玄机怕是无数。
不管这件事是直接冲着皇帝来的,还是他们在互相争斗中,不慎把皇帝带入了,这些人都该死!
卫衍的面上身上皆散发着寒意,有那么一瞬间,卫敏文以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其他人进入了父亲的躯体在行事。
不过事已至此,皇帝始终昏迷不醒,他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局势会很不利。就算他们现在做的事,都是皇帝的忌讳,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做下去。
“圣旨,陛下昏迷不醒,哪里来的圣旨?好一个永宁侯,竟敢矫诏行事,囚禁后妃,兵围皇子府,他是想造反吗?”周贵妃听了这份旨意,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一丝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