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职却并未加冕即立。这燕国臣民固守礼法,公子职是嫡不是长,公子平在一日,便轮不到他。可公子平那德行,燕国臣民容不下又舍不得废弃,也是,公子平通敌并无实证,别人奈他不何。这燕人也是彪悍,开始竟拦住了宫门不让公子职入内,公子职对臣民许诺,一日未得蓟城人首肯,一日不加冕称王,臣民这才放他进去安置下来处理国务。”
蒋泊宁低头想了想,道:“楚叔,你取笔墨绢布与铜管泥封来。”楚叔起身,搬了东西来放到蒋泊宁面前,见她提笔唰唰写下密密一纸燕文,提起绢布来抖了抖晾干,卷好塞进那铜管之中,取了泥封密密封好,双手捧到楚叔身前,道:“劳烦楚叔将这信交到燕王职手中,务必,亲手!”
楚叔接过铜管信,看了一眼蒋泊宁,将信放入衣襟之中,道:“好!”
管参不解,问道:“泊宁你这是为何?如今局势不明,你怎么……”
蒋泊宁摇摇头,道:“公子职入韩为质子多年,背后有韩赵两国在明面上拥立,自然比齐国暗中支持的公子平胜算要大。”
卫淇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却开口点道:“公子平可还有燕易后呢,背后的秦国,怎容忽视?”
蒋泊宁握拳按住木案,朗声说:“自然不可,公子职亦心知肚明。我邀他前来,便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先断了燕易后与秦国的关联,再折去这燕易后,彻底断了公子平的臂膀!”
卫淇皱眉,疑惑道:“如今公子职初入蓟城,如履薄冰,当真会应邀前来吗?”
蒋泊宁望向门外,轻轻点头,“会,他一定会来,只要他看了信,便一定会来。”
入夜,燕北平原上秋风冷冽堪比冬日,一辆青铜轺车火把亦不曾点,只披星戴月,徐徐过了蓟城城门,绕入城外阡陌。
蒋泊宁静坐在房中,身前案上已经沏好了热茶,用木盆盛着,徐徐散着热气。房外人影匆匆靠近,没有叩门,木门被推开。楚叔站在门边,伸手引向内,道:“公子请。”
墨蓝斗篷擦过门槛,男子抬起手来,掀开头上宽宽兜帽。皮冠束发,眉眼温和,身着布衣,所处陋室,也脱不开那身雍容气度。
蒋泊宁拱手朝前一躬,道:“墨家泊宁,见过燕王。身上不便,不能起身行礼,请燕王莫怪。”
公子职朝蒋泊宁拱手回礼,道:“我未即立,还不是燕王,只是公子。”公子职直起身来,走到木案前坐下。
蒋泊宁抬手执起茶勺,替公子职添了杯热茶,道:“蓟城风寒入骨,公子先喝杯姜茶,驱驱寒吧。”
公子职双手放在膝头,并未动面前茶盏,抬眼看向蒋泊宁,只想面前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形容,生得袅娜而不失英气,面色苍白更添三分柔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写下那封书信的人,心中不免生疑。
公子职顿了许久,开口道:“姑娘信中所写,可属实?”
蒋泊宁抬眼,直直看向公子职,微微一笑,道:“不信,公子何必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起(摔剧本+拔剑):你叫我来是为了让我看别的狗崽子来泡我的妞的!!!
导演(举盾+下跪):白爸爸,有句话叫“对比产生美!”
第44章
水蓝纹绣广袖怒扫过,哗啦啦一声, 木案上的灯盏器具尽数滚落下去, 在木地板上四散。燕易后尤不解气,长长十指扳住木案,直直将那木案掀了开去。木案滑下台阶, 压住地上那只薄薄绢书, 上头秦文密布, 左下角王玺印章殷红。
厅上婢女一声都不敢吭, 一个个吓得扑跪在地上,只将额头抵着地面,皆是瑟瑟发抖。
燕易后双手广袖垂下,站在厅中台阶上,那一双细长高挑的凤目斜斜瞧着厅下那跪着黑衣使者,面上狞笑骇人,只听见她笑道:“好哇,好哇, 秦王如今能耐了, 攻了宜阳,夺了武遂, 东出函谷关,叫天下畏惧!”
燕易后抖动广袖,一步步迈下台阶,踱到厅中那直直跪着的黑衣使者身前,弯下身躯来, 咬紧银牙,一字字道:“却不敢出兵来燕国,帮一帮他的亲姐姐,啊?!”
黑衣使者面如黑铁,腰背挺直,双手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