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居贞这夜兴奋莫名,辗转难眠,打定了主意次日便归家,立即派人上门来提亲。不出三日,段家的商队便洋洋洒洒地带着几船聘礼来了豫章郡,谢无端遮遮掩掩地将事情同父亲说了,谢父急得火烧眉毛,也管不了那许多,匆忙认了个堂兄的女儿做干女儿,想着届时将事情说明白了。
这日,段居贞提亲之日恰好有商船买卖,三人便一齐上船商谈此事。谢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让谢无端男装作陪,说了半天仍是没说到关键的所在。
“以后我便要尊称谢伯一声岳父的,何须如此遮掩,伯父有话直说便是。”
谢无端叹息一声,正准备开口,未想船突然一阵激荡,却是骤然停了下来。三人都是一怔,朝外瞧去,只见此时恰好行至鄱阳湖口,外头围着几支气势磅礴的大船,看模样像是遇着了江洋大盗。
众人心中暗道不好,乃是谢无端与段居贞各自交换了眼神,让谢父在船舱中莫要出声,他们两人却是携了武器,出去同盗贼厮杀起来。那伙江洋大盗极为凶悍,非是一般人可比,当下便跳了船来,把离得近的家仆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那货船上的人都是寻常家仆,吓得六神无主,顿时便慌忙逃窜,即便这两个少年侠士一心杀敌,奈何敌人众多,终究是被贼人们团团围住。
段居贞见事已至此,当下低声道:“无端,你速速带了伯父乘小船逃出,我一人在此断后即可。”
谢无端听他的言语,显然是要以己性命来护自己周全了,他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段兄,我谢无端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那伙贼人见他们似有言语,当下不耐烦地辱骂道:“兄弟们,别怕!都给我上!”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段居贞伸手将谢无端推开,自己硬生生受了这一剑:“无端兄弟,替我向明月妹子说一声,她莫要为我如何,只管再找个好郎君嫁了便是。”谢无端被他推出了人群之中,当下也顾不得起来,一股脑儿向船舱内奔去,掀帘一看,却见内里血流成河,谢父瘫软在地,已是气绝多时了。前一秒本还是富家公子,刹那间却已家破人亡,谢无端心中悲愤难当,果断地跳船入水而去。
那盗贼见他逃脱,也不去理会,只将船中财宝金帛一空,将死尸尽抛在湖中,弃船而去。
谢无端水性虽尚可,但骤然经此人生大难,却也感觉气力渐失,正要向河底沉去。恍惚之间,似有神明护持,流到了一只渔船边上。那渔人夫妻两个将他捞救了起来,见是一个俊秀青年,心头尚暖,知是未死,便连忙让船舱里的儿子来替他将shi衣服换下,嘱咐儿子好生照顾他。
渔人的儿子名叫赵苍烟,打小便跟着父母捕鱼,没读过什么书,故而对谢无端这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公子之流很有好感。他年方弱冠,因为家贫也尚未娶妻,如今瞧见谢无端这一身白嫩肌肤,心中不禁起了一阵涟漪,暗自忖道:原来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不仅模样生得好看,连身子都是如此的他想着想着又有些脸红,谢无端却是突然咳嗽了几声,喉中涌出大量清水。
赵苍烟晓得这是溺水后的正常反应,又等了半刻见他仍是毫无反应,不禁俯身上前按压住谢无端的胸口想帮他将水ye吐出,谁知谢无端突然起身,唇猛地碰在了赵苍烟的脸上,随即再是吐了几口清水,才醒转过来。
他见自己身在渔船之中,才恍惚想起方才父亲与段居贞被杀的场景,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出。
赵苍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莽撞,连忙叫了父母进来说这位公子醒了。那渔翁夫妇问了谢无端缘故,谢无端便将湖中遇盗,家中人口尽被杀害等情由说了一遍。
那渔翁也是大为震惊,原来谢父与段居贞之名闻名江湖,这渔翁未曾料想也是受过他们恩惠的,听此一言,也晓得谢无端身份,便留着他在船中调理了几日。谢无端觉得身子差不多了,也晓得渔船上生意淡薄,何况自己还有父亲留下来的事业,便主动出言道:“叨扰数日,也到了我该归家的时候,我瞧你们这儿子也算聪明伶俐,如今我势单力薄,想要了他去随我一同到府上,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渔翁夫妇听了,自是感激不尽,连忙让赵苍烟打点行装,跟着谢无端一同回了豫章郡。
不过数日,再回家中却已物是人非,谢无端心中虽是苦闷,但他也并非一蹶不振之辈,当下便也卯足了劲打理父亲生前事务,如此半年下来,再加上他同赵苍烟相互扶持,生意也算是渐渐有了些起色。
虽是如此,可谢无端没有一刻忘记父亲与段居贞的仇恨,却只恨自己连那仇家姓甚名谁也不曾知晓,想要报仇也无从说起。
这赵苍烟跟随谢无端在谢府的半年里,犹如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还算得上聪颖,常帮着谢无端做这做那,已隐约有了谢府管家,谢无端得力助手的架势。
谢无端对他的成长速度也非常讶异,再加上有渔翁夫妇的委托,他们希望谢无端能够为赵苍烟寻一个女子结亲,不需要多么身份显赫,只要品行足够便可。话虽如此,可谢无端与他共事了半年,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便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