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而开的山谷,满目兰草就映入眼帘,幽香随风送来,有好诗情的大人已经按捺不住作诗的渴望,推敲起字句来。
谷中搭了宽台,君臣入席而坐,动动脑袋就可以观赏兰花,案几已经摆上了瓜果糕点茶水甜汤。
自然是顾烈居首,顾昭和狄其野一左一右,伴在顾烈身侧。
祝北河原先只安排了顾昭,姜扬看过之后,让他加上了定国侯,说是王子性子沉稳谨慎,还是狄小哥和陛下有话可说,祝北河一想么也对,就给添了张边几。
入席之后,狄其野才对顾烈感慨:“你们从一个姓氏就能大致推断出是从哪儿来的,这叫源远流长?”
顾烈却说:“除了有人记载的宗室,民间记载,有真清楚的,也有胡乱扯名人大家做祖宗的,若是较为特殊的姓氏,还可能做得准,其余的,三五代内也还做得准,越能往上数越不可信。”
狄其野听了摇头笑:“你下回别说我较真,你这叫半斤八两。”
顾烈也笑了笑,没说什么,手掌轻抬,让伺候的侍人把自己和狄其野面前的葡萄给撤了。
“……这里的葡萄也不好吃?”狄其野不明所以,故意揶揄他。
顾烈掩了唇,煞有其事地低声说:“其实,寡人梦见,你被葡萄噎了喉咙。”
要不是满座大臣,狄其野真想拿白眼翻他。
顾烈端起酒杯开席,说了些众卿辛苦等语,让众臣不必拘束,不用坐在席中,自行游乐吧。
没多久,不少大人就去花丛间泼墨斗诗了。
顾昭有近卫和伴读跟着,也去听听各位大臣的文采。
也有大人们不浪费这些瓜果酒水,说笑吃喝,亦是自得其乐。
吃着喝着,一抬头,陛下和定国侯不见了。
姜扬喝遍群臣无敌手,正想找陛下喝两杯,于是问近卫陛下去哪儿了?近卫拱手答:“陛下想在林间走走,定国侯陪着去了。”
不明真相的大人们纷纷感叹,陛下和定国侯真是君臣典范呐。
姜扬心想这什么君臣典范,这分明是夫唱妇随。
颜法古正在点豆子算吉凶,正算到关键处,姜扬捏走三粒豆子吃了下酒:“假道士,来,喝酒。”
颜法古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祝北河小声问他们:“我是不是该跟上去?”
毕竟他是主办,若是陛下有个什么想吃的想看的,也不知近卫能不能及时解决。
没等姜扬开口,颜法古先答了,“这就好比七夕相会,你就是个搭桥的喜鹊,老实飞着得了,凑上去干嘛?”
乍听好像有道理,细想似乎有哪里不对。
祝北河琢磨起来:“我觉着这话有哪儿不对。”
姜扬赶紧招呼:“喝酒喝酒。”
高大的密林仿佛和外面的艳阳天是处在两个不同的季节,林间不仅是凉爽,甚至有分寒凉,听得见响亮的鸟鸣声,似乎是鹞鹰这样的猛禽。
顾烈和狄其野在林间走走停停,这风景地貌,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攻打翼州的时候。
那时狄其野刚明白自己对顾烈的好感,跟开屏孔雀似的非在顾烈面前表现,又是亲自跳浊水量沙,又是带病连夜攻城。
顾烈忽然伸手,往狄其野额前试了试。
狄其野好笑问:“干什么?”
顾烈对他眨眨眼:“思及翼州旧事,试试你发不发热。”
“我又没着凉,”狄其野想起那些蠢事本就不好意思,这下子还有些恼怒。
顾烈闷声笑笑,握着狄其野的手肘,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一场赏花饮宴,算是君臣尽欢。
此生,韦碧臣已是残害公子雳的恶仆高望之徒,自然没人拿他来标新立异。
顾烈在回宫的马车上想起,还又问了一次狄其野:“你觉得,韦碧臣此人,该如何评价?”
狄其野把文书都压在自己手边,坚决不让顾烈在摇晃的马车里看字,听了这么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漫不经心地回:“他与我何干。把他骂你的那些,改一改,反过来用在他自己身上,正好。”
“笑什么?”
顾烈没答话,在帘幔的掩护下,握住了狄其野的手。
*
礼部将赏花饮宴中,各位大臣所作的诗词兰画,刊印成了一部小册子,题为,还邀顾烈赐了字,一时传为美谈。
京城中大户人家几乎人手一册,欣赏朝中众位大臣的笔墨,其中,在群臣和民间都备受好评的,是去年新科探花卓俊郎画的兰草,就连对古画一窍不通的狄其野,都看得出画得相当俊逸出尘。顾烈不仅给了赏,还送了个“兰君”的雅号,任谁都看得出,陛下对卓俊郎很是青眼相待了。
有些重臣可惜得直叹气,要不是家中姑娘死活不肯嫁,嫌卓俊郎长得丑,现在早都抱上孙子了,陛下的赏赐能少?
结果没两天,卓俊郎就被言官给参了。
科举后,这些名列前茅的庶吉士,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