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晋裴看到消息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他正为调整一项设计方案和几个员工开临时讨论会。瞥见消息预览时他一愣,手机就摆在桌上,他第一时间叉掉了,再回过去已经十一点多。
这一个半小时把向铎熬得抓心挠肝,多少次点开对话框就不数了,有那么两回他差点忍不住,心想再发一条“我胡扯的,别当真。”算了,手机一扔,再也不用坐立不安。可他舍不得,总期待下一分钟那个黑白色调的头像右上角会多出一个红色的“1”。
总算等到余晋裴的回复。余晋裴说:【为什么?】
向铎有点懵,不确定这三个字在问什么,是指自己为什么想跟他睡,还是他为什么要答应跟自己睡。
向铎:【你对我就一点意思也没有?】
余晋裴:【随便刷一刷软件,很多的。】
向铎明白他其实是说:何必呢,非要找我。
向铎:【你能和不喜欢的人做?】向铎被噎得打字都不利索了。他思前想后、鼓足勇气的一问,竟连句对等的郑重拒绝都换不来,余晋裴以这种玩笑似的口吻就想打发他,说实话太伤他的自尊心了。他在发出去这条消息之后,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哦对,你就喜欢一夜情。】
余晋裴说:【是啊,所以何必。】
这话更敷衍了。向铎又恼又委屈,余晋裴怎么就不想着问一问:你喜欢我?他怎么就没看见前一句表白,就看见后一句气话了。
-【你就装傻。】
-【你就欺负我。】
这两条刚发出去,向铎又马上撤回了,觉得这话太矫情太孩子气,只能让余晋裴更不把他的心情当回事。
余晋裴已经看见了,说:【我要是欺负你,早把你弄上床了。】
向铎:【我现在愿意啊!】
向铎还以为看到希望了,余晋裴却又岔开话题,把表舅的辈分往出一搬,说:【快期末了,好好学习吧。】
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他没有再理过向铎,连平常的朋友圈点赞也不再点了。
起初向铎特别难受,为此甚至破天荒逃了半天课,想找余晋裴说清楚。然而冷静了一路,他放弃了。说清楚什么呢?根本没有什么是不清楚的。显然,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表舅”,而“表舅”只想把他当“外甥”看。一切再清楚不过。
连番的考试逼着向铎消停了半个多月,一考完他又不行了。他特意把回家的车票买晚两天,在一个晚上拎着行李敲响了余家的大门。余晋裴万万没想到登门的是大外甥,开开门一个里一个外地呆站了半晌。
“你屋里有别人?这么堵着不让我进。”向铎带点刺儿地说。明明来之前他提醒了自己无数遍,不说破坏气氛的话,不说破坏气氛的话,临到头还是没忍住。
余晋裴问:“你来有事?”一面把人让进屋。
向铎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有多无奈,他这么无奈让向铎觉得一直上赶着的自己好窝囊,态度一下又不受控制了:“你不理我,我还不能厚着脸皮自己来?”
余晋裴没接他这句看似自嘲实则委屈的埋怨,问他吃饭了没有?已是快九点,向铎早吃过了。余晋裴给他拿来几样零食,多是坚果一类,向铎不爱吃,一直也没伸手。
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一样,谁也不提半个多月前微信里那一番不三不四、不lun不类的对答,余晋裴只关心了几句向铎期末考得怎么样,向铎问余晋裴过年回不回老家。问完又谁也不期待对方回答,向铎考得是好是坏压根不关余晋裴的事;余晋裴的父母去年先后过世,他已经没有回老家过年的必要。这一来一往纯粹是没话找话。
“哦对,上回你借我的衣服我洗过了。”向铎从包里翻出衬衫还给余晋裴,这其实才是他早想好的登门借口,只不过进门时的气氛让他完全把这茬儿给忘了。
余晋裴笑一下,说:“不用了,我反正也不穿。”
向铎简直窝囊死了,这人干吗专挑他不爱听的说。
“那也是你的,我收着算干吗的。睡觉了。”向铎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撂,又气又颓丧地回了客卧。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半梦半醒,比不睡还累。他的车票是第二天晚上的,也不知是赶巧余晋裴正好休息,还是专为陪他才没去工作室,向铎起床时,余晋裴正一身居家打扮地坐在书房看书,模样悠闲得很。向铎的小心思又活了。
上午时间短还算好打发,中午一过,向铎心猿意马得根本静不下来。像是有什么在身后催着他,他再不付诸行动就要憋出病了。他跑到余晋裴书房门口,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就一次还不行吗?我以后不会缠着你。”
余晋裴倒一点也不意外,推推眼镜,目光从正看的书页移到向铎脸上,说:“做爱是会上瘾的。”
“爽当然会”
“我是说和新鲜面孔做爱,会上瘾。”
向铎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明白余晋裴还是在拒绝他。冷场了片刻,他开始胡说八道:“今天我生日,你就当给我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