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俭从迟星身边跑过去,一边招呼他:“迟星摸河虾去不去?”鱼俭同学怀里揣的大概是颗宰相肚,早就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又在邻居的闲话里知道迟星妈妈可能不要他了,不经过正主同意擅自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遇见迟星总爱撩拨两句,
“我不去。”
他们两家门前有一条小水潭,水潭旁生着一颗老歪脖子桃树,桃树如今只剩繁茂的叶,大半颗树倒在水面上。迟星就站在树下写生,许是知道自己的话不讨喜,抬头朝鱼俭勉强笑笑:“你们玩吧。”
迟星的笔尖划过白纸,有沙沙声。
鱼俭那会还不知道什么叫“写生”,凑过来看迟星的画架,见那上面零零落落画着他们家的老房子,像又不像,觉得很惊异。他已经在许nainai的念叨里知道迟星学过画,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迟星画画。
“画的是我家吗?真好看。”
迟星点点头,又说:“那画好送给你。”他的眼珠太黑,抬眼看人时总像汪着一潭水,是一双含情目,因着这一双目,迟星周身的冷淡都成了沉静,而偶尔浮起的笑又好像雾中花,清且淡。
“鱼俭!鱼俭!网兜弄好了走啦!”
罗小胖一声呼唤,鱼俭就把雾中花丢在脑后,呼啸一声跑了,边跑边说:“等会给你带一盆河虾,让许nainai做。”
顾丫丫提着大一号的粉色纱裙跟着他们身后,“你怎么不叫迟星一起?”
“叫了,不来。”
其他小伙伴就不再问了,小孩子的友谊还没分三观合不合,只要自己凑上来就能一起玩。但像迟星这种和他们混在一起宛如大人看小孩玩泥巴的,强求不来。
半下午的太阳最热,但是这时候河虾也最好摸,一群半大小子像是在泥里滚过一轮,身上的短袖都shi透了,脱了扔在一旁,光着上半身下河摸虾。
等到傍晚时分,龙虾堆成堆,罗小胖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洗澡,鱼俭拉都没拉住,不好意思地朝顾丫丫笑。一群人里就顾丫丫一个女孩子,她跺跺脚转过山坳给他们腾地洗澡。
“我去!小龙虾跑了!!”
鱼俭的nainai管得严,河边摸摸虾就算了,是不许下河洗澡的,他本来要和顾丫丫一起走,被这些没脑子畜生拌住,手忙脚乱地拿网兜重新逮越狱的食物。一群没良心的站在河里指挥他,“鱼俭后面后面!”
“先抓左边的!左边这只大!”
鱼俭晕头转向,忙里偷闲给河里散了一把土,堵住这帮看热闹的嘴。
把网兜挂到树上,鱼俭问:“丫丫呢?”
“往后山去了。”?
“你们怎么不拦住她,后山的那个水潭下去就上不来。”
“就顾丫丫那身手,不用怕。”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白瞎了你这姓,就会狗刨。”
“嘁!”鱼俭转身追过去。
每年放暑假老师都会嘱咐不能下水,这一群孩子野惯了从不把老师的话当回事,不过后山的水潭里有暗流,他们也只敢在浅水里撒野。鱼俭心说这傻丫头应该不会不知道,还是加快脚步,到了一看,顾丫丫正站在迟星背后看他画画。
画架周围摆着画盘,迟星这次的画大概带颜色。
“丫丫!”鱼俭招手,“回去啦!迟星!一起回吧,天快黑了,让你外婆做虾!”
他亲nainai的厨艺直到现在还保持在能吃的水准,鱼俭不想把辛苦摸来的河虾给自己nainai练手,早上走的时候还特意跑去和迟星外婆说了一声。
“就来了。”
顾丫丫帮迟星收拾东西,两个人提着画架画盘从大石头上过去,鱼俭喊道:“别从石头上面走,绕过来。”
迟星抬高声音:“你说什么?”
鱼俭用双手圈在嘴边:“绕过来——”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涧里,还没有等到回音,迟星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掉在水中。
“迟星!”
顾丫丫的脸色都吓白了,定神一看,迟星居然不会水,她抓住裙摆就要跳下去救人,鱼俭三两步跳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就你这一身别裹乱了,去叫人。”
说完松手跳下水潭。
不会水的人不管抓住什么都会死死缠住不放,迟星一边咕噜噜喝水,一边缠在鱼俭身上。水潭里的暗流犹如巨兽,张嘴等着少年的祭祀。
鱼俭吐着水泡泡,被他缠住动弹不得,手掌顺着迟星的大腿卡进他的腿缝里,托着迟星往上去。
迟星手脚渐渐没了力气,鱼俭知道他是缺氧了,一边托着他,一边嘴对嘴给他渡了一口气,迟星的舌头也跟着缠上来,鱼俭一愣,不敢吐也不敢吞,就着小处男失去初吻的悲愤表情把迟星带上去。?
丫丫把摸小龙虾的小伙伴都喊来了,一圈人围着迟星。
“迟星?醒醒醒醒。”鱼俭拍他的脸颊。
迟星抱着鱼俭的肩膀吐出两口水,缓缓睁眼。
傍晚的天空如霞似练,澄净且迤逦,迟星